“哎呀,小郎君别哭啦,都是命啊。”老鸨一边暗示身边侍女去准备热水一边掐着嗓子安慰“哀莫大于心死”的苏禔渊,“郎君原本的花名叫什么?”
“呜呜,奴原来的花名叫禔禔。”
“哦,叫芝芝,记上。”老鸨拿来纸笔记好。
苏禔渊看了看,没忍住,自己拿过笔写下“禔禔”二字,然后愤然摔笔:“我要逆袭!我要变强变美!我要让她追悔莫及!我要让她爱而不得!”
老鸨激动拍掌:“好!有志气!今晚你就上台吧!让那个负心女好好看看!”
苏禔渊悲愤完复又梨花带雨:“可是……奴自觉姿色比不上那个桃絮,桃絮不过作了一首诗,写了一手字,那鹤娘子就魂不守舍做了那色字当头之辈!奴……奴……”说罢“嘤咛”一声伏在桌子上哭天抹泪。
“哎呀呀,禔禔你别哭了,上台后眼睛肿了怎么办啊?叫那个鹤娘子看了笑话去!”老鸨见他如此,心中焦急。
她自从桃絮走了之后一直没有调教出像她一样好的头牌,最近桃絮张贴在城门上的诗吸引了无数人来贡阳城,自己再不弄出一个堪比桃絮的头牌,自己这仙子楼恐怕将会被人诟病浪得虚名。
“嗯!”苏禔渊将泪水擦去,坚定地握紧“粉拳”,眸中闪着名为“复仇”的火焰!
……
“升儿姑娘,这里是你的房间,妈妈说今晚你和禔禔公子一起上台初亮相,为他伴曲。”一位红袖女把“魂不守舍”的季鹤升带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季鹤升默默垂泪:“哥哥就这么把我卖了吗?”
“唉,升儿姑娘你别自怨自艾了,你只要好好干,总有一天能赎身离开,嫁给一个好郎君。”红袖女把一把泡桐琴放在季鹤升怀中,琴身雕满泡桐花和叶,季鹤升一见倾心,忍不住用手去抚摸琴弦。
红袖女问:“其实我一直有点好奇,升儿姑娘出身平平,如何会抚琴?”
季鹤升面不改色,“我见过一位云游的女琴师,她说我有天赋,指点我了很长时间,直到她再次踏上去寻找下一个美景的旅途。”
她说罢一丝惆怅上了温婉的眉梢,红袖女见此感叹:“缘之一字亘古难解,不过升儿姑娘的琴技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我也是抚琴的,如果升儿姑娘有时间可否指点我一二?”
“当然可以,不过姐姐真的好健谈,和你聊天不知不觉心中的悲伤痛苦疏解了不少,姐姐真是一味良药。”季鹤升溢美之词不断,目光却在打量着红袖女的眉眼。
红袖女有点害羞,她脸颊飞上薄红:“哎呀,不敢当,我叫梨荚荚,以后多关照。”
“好。”季鹤升不知不觉露出笑来。
没想到梨荚荚竟然是仙子楼的红袖女,怪不得一进城就分道扬镳。
梨荚荚走后季鹤升把琴放在案上,浅拨几下,一首神州宫中夏宴曲《起荷》如次第花开,她弹完后停下沉默片刻,抱起琴去找老鸨。
老鸨此时悠哉地喝着茶,看见季鹤升过来露出些笑来:“哎呦,升儿姑娘有啥事?”
“我想见见那个今晚和我同台的禔禔公子,想要先磨合熟悉一下。”季鹤升抱着琴,露出假意的“畏惧”,“我……我只是不想上台后配合不好……”
老鸨瞟了她一眼,点点头:“好,有这个觉悟我很满意,看来你适应得很快嘛,荚荚,给她带路。”
梨荚荚应了一声,带季鹤升来到一个看起来比较精致的房间,“升儿姑娘,上台不必紧张,你很厉害的。”
“谢谢姐姐,过奖了。”季鹤升感激地进入房间,和梨荚荚道别,关上门。
回头就看见苏禔渊早已换回了本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头黑发披散下来,修眉隽目。
季鹤升第一次见他披发,头发压着宽大的石榴色大袍,几缕随着他起身往下滑落,季鹤升默默捏住人中:“你这身好骚。”
简直梦回忝炡国。
“会不会说话?”苏禔渊鄙夷:“对了,你怎么没易容?而且你咋进来的?”
“哦,我的相貌很少人知道,咱俩演戏时我师弟正好在那,我和他演了恶毒兄长的戏。”季鹤升笑吟吟。
苏禔渊去拿糕点的手停了停:“啥?”
“没关系,我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我们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季鹤升拍了拍琴身,琴弦嗡鸣几声,苏禔渊的脑门似乎也在随之嗡鸣。
这次轮到苏禔渊捏住人中:“咳,早应该把气息收起来的。”
每个修行之人的气息都不一样,改变了外表,气息还在,也就是为什么季鹤升和苏禔渊明明改变了外貌齐栀岸等人还是一眼认出来的原因。
“晚啦。”季鹤升拿过他拿起来还没吃的糕点:“哎呦我的太子爷,打算上台唱什么曲儿?”
“泪撒相思地。”
“换一个。”季鹤升果断。
苏禔渊不满地看过来,季鹤升毫不在意地给自己倒茶,糕点太甜了,腻。
结果喝的也是加糖的花果茶,季鹤升吞下一口后不想碰了,苏禔渊还在苦思冥想该唱什么,余光看见问季鹤升:“好喝吗?”
“好喝。”季鹤升微笑地把杯子递到他面前。
苏禔渊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被甜到咳嗽。
“哎呦,你这嗓子在上台前坏了可不好。”季鹤升笑着给他换成清水润喉咙。
“咳……噫!好了!有灵感了!”苏禔渊一拍双手,笑了一声,季鹤升死鱼眼看回去。
“要以乐衬哀!我在台上唱得越快乐,底下的鹤娘子就越煎熬!”苏禔渊把杯子重重一放:“我定要雪~恨~让那个负心女,后——悔——”后面两字长长唱出,苏禔渊唱罢自信地看向季鹤升。
季负心女鹤升:“哦。”
……
今天仙子楼来的人格外的多,因为门口那出戏过后仙子楼老鸨说今晚那个名为禔禔的公子将会上场初次亮相,谁不爱八卦和吃瓜,于是现在台下人山人海翘首以盼,都在等着那个被抛弃的公子是如何让那个负心女后悔。
“顾兄,人好多啊。”叶双珠高大的身体站在那里,人流无法撼动半分。
“给我上座!”气急败坏的顾佑找到一位侍女,直接塞了块碎金,很快二人如愿到了上上座,空气清新,不拥不挤,甚是舒畅。
顾佑翘起二郎腿问侍女:“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了?”
“都是来看禔禔公子的。”侍女回答:“禔禔公子可是一位有着金嗓子的玉人儿,他被自己的主人厌弃而卖到这里。”
顾佑不屑:“切,一个男的有啥好看的?”
“和禔禔公子同台的姑娘也是新人,叫升儿,弹得一手惊人曲,相貌上佳。”侍女很懂地迅速开口,“她得了不治之症的养兄为了救重病在床的养父母,把升儿姑娘卖进了仙子楼,升儿姑娘现在在想办法赚钱为自己赎身。”
叶双珠摸了摸下巴,格外风流地一笑:“嘿嘿,琴技高超的美人可不多见,等那个升儿姑娘出场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很快一个身穿石榴红大袍的清秀公子走上台,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虽然颜色不佳,但远看像一根青竹,近看像把藏锋剑,锋芒不露,外修内秀,独特的气质抓人眼球。
跟在他身后上来的是第二位主角,她穿着一身玉簪绿的留仙裙,怀中抱着一把泡桐琴。她眉目柔和,眼角和眉尾都微微下垂,看起来十分温顺,一双点漆般的眸子下面各有一颗黑痣。
偏瘦削的双颊没有添一丝落魄,反而有一种风中瘦荷的病感,但是她病而不弱,秀挺的鼻梁下面是不动自笑的红唇,像仰月,像湖舟。行动之时衣袂翻飞如仙鹤起舞,细而黑的长发乖巧地在肩上垂着。
二人行礼,下面人发出欢呼声和吃瓜议论声。
“喔!真是个美人!”叶双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季师姐。”顾佑绞尽脑汁地思考,叶双珠听此言宛如兜头冷水。
然后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想起季师姐平日里红纱遮面见人,吃饭也不摘,就算摘下来也是素面朝天,不熟悉她的相貌很正常,于是不约而同地去感受台上人的气息。
“我——??!”感受结果二人差点造口业,更离谱的是旁边那个竟然是苏道友!
台上的季鹤升突然也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窥视,她厉然看向台下,在上座找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她眼睛一眯,杀气外泄,传音入密:“你们 ,怎么回事儿?嗯?”
顾佑和叶双珠:“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