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讳走之后,小院恢复安静。
程禾一屁股坐倒在地,那只鹰灵环绕她飞了一圈,最终亲昵地蹭蹭她的胳膊,消失不见。
“妈呀,我竟然能在那种威压下维持住了灵物形态不散,我真是强的可怕。”程禾颤声道。
其实那灵物也没啥用,连讳动动手指就能打散一百遍,但是程禾骄傲。
想念小黑,还是小黑能给她最实质的安全感啊。
程川将她拉起来,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你方才表现,确实很强。”
两人进屋喝茶压惊。
连讳来之前烧的茶,现在还是热乎的。
“虽然没有当众发誓,但是我看那连讳不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应该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程禾道。
程川更为谨慎:“还是要做好防范。我们今天就回山,你把小黑叫回来,算上石老,山上有三个四境战力,加上你我,便是再有冲突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我倒是想回去。”程禾叹气:“但我得把匕首给姜寿送去,之后还得找矿。”
其实两月之前,姜寿便组织过一个上百人的找矿团队,包括程禾。一行人兵分三路,浩浩荡荡开进山中寻找井盐。
找了大半个月,毫无收获。
程禾已对翠微山中有井盐矿一事不抱希望了。
她最多再往山脉外围找一找,便要考虑往南,往王畿的方向去找。
假如最终找到盐矿的地点不在泰地之内,姜大公子不知会不会跟她翻脸。
这也是个难题啊。
收拾收拾跟掌柜道别之后,程川带着程禾买的大包小包物资回山,程禾去往内城找姜寿。
那些物资中,有一大包品质最好的饴糖。
小黑第二亲近的人是程川,有那些饴糖,还有剩下的蔗糖和米糕,程川应该也能把小黑唤回来。假如不能,程禾出发去找矿之前便要回山一趟,去找小黑。
今日雪开始化了,外城街市两旁却已经没多少乞丐。
壮年无家可归者都被奴商带走做了奴隶,老年或身有重疾之人熬不过风雪。
那个会跳舞的女乞丐不知为何是个例外,没有被奴商捉去。
但是程禾也没有在大市街上看见她。
“今早不见的,也不知去了哪里。”酒铺的妇人道:“毛毡和吃食我昨日就给她了,她都带走了。”
难道真是去王都了?
程禾脑中冒出这个想法。
那女乞丐应当有故事。
凭借那把刻了字的匕首,程禾轻易就进了内城。
内城街道明净宽敞,早有奴隶将积雪扫净,将薄冰铲除。
街道两旁没有冻毙而死的乞丐,倒有宝马香车,有贵族男女锦衣佩玉,呼奴唤婢,自在往来。
程禾贴着街角,一路走到泰侯府偏门。
守偏门的蛮奴上下打量程禾一眼,见她没有车马仆从,又不似谁家差使的女奴,好像是个庶民打扮,便有些不耐烦。
“滚滚!这是泰侯府,庶民胆敢靠近,一律杖毙!”
程禾拿出联络玉牌:“姜公子,我到你家门口了,西偏门,麻烦派人来接一下。”
那蛮奴还当她是发了癔症,好笑片刻,又连连驱赶。
程禾退远了一些,靠在墙角。
她的存在依旧突兀,守门的蛮奴怎么都看不顺眼,大步过来,欲要推搡,门内却跑出一个高壮蛮奴,看到程禾,眼前一亮:“程姑娘,您终于来了。”
这高壮蛮奴是姜寿身边护卫,好似叫七星。
七星给了守门蛮奴一脚,喝到:“冲撞长公子的贵客,下去领十戒鞭!”
守门蛮奴顿时惊怕,跪地给程禾道歉。
程禾没有看他,跟着七星进了府。
雪后的泰侯府如琉璃世界一般,程禾走近姜寿的院子,一眼见到正屋廊下,披着雪白毛氅,好似要与雪地融为一体的姜寿。
也非融为一体,姜寿是个热闹的人,他像是风里的碎雪,是雪上跳跃的阳光。
姜寿也在看着程禾。
程禾穿的是利落的窄袖交领裙裳,衣裳颜色如山岚沧浪一般,墨发乌黑,以一条青色的丝绦高高束起,发梢垂在纤细腰肢间。
她像是春夏的山林松涛,生机勃勃。
待程禾走到近前时姜寿才回过神来,他忙抬了抬下巴:“你毫发无损,看来本公子的信物很好用。”
程禾将匕首交给七星,笑道:“自然好用,姜公子威势无双,帮了我的大忙。”
姜寿嘴角一勾:“那你要如何感谢本公子?”
“除了找矿以外,我再给公子做一顿夕食如何?”
姜寿眼睛一亮,立刻道:“七星,去,把灶房里的女奴赶走。”
程禾忙道:“可别,我需要人打下手。冬日天寒,正是吃羊肉的好时候,灶中可有新鲜羊蹄?”
姜寿道:“去准备羊蹄,要什么都一起准备,没有的话就现去城郊的庄园里调。”
七星应声去了,程禾一下午泡在姜寿院中豪奢的灶房里,做了一锅软烂脱骨的炖羊蹄,一陶钵菘菜豆腐煲,一道爽口的酸辣鸡脚,还有小黑同款甜米糕以及八宝豆饭。
菜不多,但是香啊。
姜寿吃得头不抬眼不睁,周围侍候的女奴也都暗暗咽着口水。
她们同时也都惊异,那不知来历的庶民女子,竟然能跟公子同桌而食。
程禾正仔细品着泰侯府里的好茶,冷不丁听姜寿说了句:“程禾,要不你留在我府里吧,别回你那破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