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只用了一个白天就回到了砥砺峰。
小黑的速度是真快,耐力也不比马匹差,但是程禾中间迷路了,迷了两个时辰才找到盐矿营地,而后顺着河流回到了自家山头。
盐矿营地建设很快,已经是一个小村落的规模了。
从营地到泰泽城的山路也被开辟出来,路上有零星几个歇脚的小茶摊。
程禾断定盐矿营地会发展成一座小镇,假如矿山的规模足够大,发展成一座小城池也不是不可能的。
山中一切安好,程川的伤没有大碍了,老妈重了不少,看到程禾,先是惊喜,转而怒。
“叫你在家待着你不听,一走又走这么老长时间。我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呗?”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内容,熟悉的老妈回来了。
程禾一把将老妈揉进怀里,笑嘻嘻道:“妈你说话利索了!可喜可贺,晚上我给你做羊奶鸡蛋羹、小米粥,还有鱼肉泥怎么样?”
蓁蓁不由舔了下嘴唇,但是马上道:“别转移话题!快冬至了,你还出门吗?”
“得出一趟,去泰泽城。”程禾老实道:“这回带你一起去吧,快要祭典了,城里一定好看又热闹!”
蓁蓁心动。
她从前本来就是个好热闹的性格,程禾随她,总是乐乐呵呵。
程川随他那个早死的爸,成天一张臭脸。
虽然一张臭脸,但是长得帅,年轻的时候还是把她迷得不要不要的。
曾经的张玉华女士,如今的蓁蓁坐在女儿怀里,惆怅片刻,拉回正题:“你去泰泽城干嘛?”
程禾一笑:“开店!”
腊月十三,泰泽城里确实已经因为即将到来的祭典而张灯结彩。
从城门到主路,所有的树上都挂有月白色的丝绢,外城的土路被整饬一新,变得平整洁净。
祭典期间,家家户户都要买酒,供奉家中的月神小像。
外城大市第二条街肆上新开了一家酒铺,店面不小,但是酒铺的名字奇怪,叫做“清泉酒铺”。
若酒的滋味淡如水,谁会买啊。
偶有行人经过此处,好奇探看,见里面只有冷清三两人,便要离开。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里面一个一身黛色衣衫的美貌女子快步走来,对他笑道:“这位大哥可是要买酒?,快进来看看,我们这里的酒液清亮如泉,您买回去,无论是自己喝还是供奉常仪大神,都是上品呢。”
女子的笑容实在明媚,他不知不觉就跟着进去了。
另有几个行人也被女子清脆笑语吸引进来,一人看样子是公门中人,还未说话,眉头先拧到了一起:
“酒液清亮如泉?亏你这小女子吹得出来!”
程禾但笑不语,对擦洗柜台的弯弯说道:“师姐,麻烦去给几位大哥取一坛清泉酒来。”
众人一看,又是一个美貌少女,不由惊异。
便有人心道这新铺子的东家是懂行的,知道买酒的多是男子,有貌美的沽酒女,必能引人进门。
最初被程禾拉进来的瘦高男子一双眼睛便十分忙碌,又是盯着程禾,又是想看弯弯,根本不记来干什么。
弯弯很快提着一小坛酒回来,众人围拢过去,公门汉子皱眉:“亏你们能找到这么小的坛子。这一小坛酒多少贝?”
“这一坛酒是整两斤,三十彩贝。”
众人愕然。
三十彩贝,在别家能买比这多十倍的酒。
“别以为有貌美小娘,就想坑我们的钱!”最初进来的瘦高男子最快翻脸:“我要去司市署告你们胡乱定价!”
程禾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诸位不如看过酒之后再说。”
她打开酒封。
浓烈的酒香溢散出来,众人不由自主深呼吸。
弯弯手脚麻利地摆好几个形制颇为圆润精美的小陶杯。
程禾倒酒入杯,酒液清亮见底,果真如泉水一般。
“这一杯酒就当我送诸位大哥的,诸位请尝尝。”
众人都犹豫,因为没有喝过这种样子的酒。
扈昌从后屋进来,悠悠闲闲走到桌前,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姿态潇洒。
“这样贵的酒,只免费这一回,诸位不喝,回头想起来,真不会后悔吗?”他笑问。 占便宜是人之天性,酒又没毒,立时便有人尝试。
“这好烈,好辣好酒!”
说话的是那爱挑刺的公门汉子,他是个真心好酒之人,抿过几口之后,竟然再不舍得喝。
那最初进来的男子喝完一杯之后,还想再拿第二杯,扈昌压住他的手:“一人一杯,再喝掏钱。”
那男子眼珠一转:“就那一小口,谁能尝得出味道来?味道不好,我照样去司市署告你们!”
扈昌叹口气:“铺子开张的大喜日子,本来不想动手的。”
话音一落,他一脚将那男子踹了出去。
男子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重重扑在地上。
街上行人吓了一跳,纷纷围拢过来。
“怎么了?怎么打人?”
“我我要去告你们”那男子摔得极重,话语模糊不清。
扈昌将他拽起,指指街对面:“司市署的大门就在那边,你去告吧,记得说清楚铺子名‘清泉酒铺’。”
他说完将男子甩下,慢悠悠走回铺子。
那男子又摔了个狗吃屎。
他疼的龇牙咧嘴,想去告状,但是看这铺子的嚣张态度,又有些不敢。
他有个堂兄弟是司市署的胥吏,虽是整个官署的最底层,但在外城庶民中也是有威慑力的。
他时常靠着这层关系在大市的小铺子里混吃混喝,那些司市署的胥吏,甚至高一点的底层神裔,也常以骚扰店铺为乐。
今日难道是踢到铁板了?
他回看一眼酒铺,发现铺子门口又出现一人。
一个黑衣少年,年纪小,但是目光凛冽入骨。
男子打了个哆嗦,艰难爬起身来,钻进人堆跑了。
程川收回目光。
铺子刚盘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让扈昌办妥了地契,又给司市署送足了钱。
这一批清酒刚做出来,他先给司市署送去了五斤,说明了定价。
司市署,或者说这城中的所有官署,都是认钱认关系不认人,清泉酒铺背景有点复杂这件事,时任司市的那位姜氏神裔是有些耳闻的。
只要酒铺自身没问题,任谁去告,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程川转身进店。
程禾对众多围观行人道:“酒铺今日开张,有人闹事,起了些小争执,让各位见笑了。今日有缘都是客,只要进店,都能免费品尝一杯清泉酒。”
还是那句话,占便宜是人的天性,行人听说能不花钱喝酒,涌涌进入铺子。
子汀提前定制了足够多的小陶杯和小酒坛,所以人多也不怕。
程禾和弯弯穿梭在人堆里,程禾负责攀谈介绍,弯弯倒酒。
若有人像之前那男子一样闹事,扈昌和程川会把他踢出去。
绝对的武力值和完全不怕事的态度让客人们敬畏,清亮如泉的酒液则让大家惊奇。
清泉酒的名声一日之内就打出去了。
只是高昂的价格,让许多囊中羞涩的庶民望而却步。
“有没有便宜些的酒?便宜一些,但是也很清澈的酒,有没有呢?”有个妇人小声问程禾。
她家里没有人喝酒,但是总要买些酒供奉神灵。
越清澈香醇的酒液,越是能愉神。
程禾也小声道:“有的,有比这便宜一半的百香酒,您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