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周支吾了片刻，只是恶狠狠道：“总之寒侯那老女人根本配不上阿繇！”
他扭头走了，背影憋屈气愤。
程禾确信姜周已经发现寒侯对神匠的与众不同了。
神匠是寒时城的神匠，寒侯是他的主君，男女相合又无阻碍，姜周哪里能插的进去呢？
他这几日的殷勤根本没献到正主心里去，所以破防了吧。
虽然碍眼的人走了，但是烈日依旧不放过大地上的人，程禾给自己蒙上一层聊胜于无的防晒外裳，继续一层层闷汗。
野外的大地一样如蒸笼一般，绵延数里的大营一角挤满了各色雄健的马匹，马儿在炎热的天气里不断出汗失水，马奴们不得不一遍遍去远处小河里挑水，让马儿饮用，给马儿擦身降温。
这是姒氏大军的营地，与泰军的高坡大营相隔五里对峙。
姒氏这处军营的规模与高坡大营相差无几，但是兵马在持续不断增加。
姒军后方是他们刚夺下不久的玉珠城，城池与大营之间，是几条日夜不绝的运输线。
程川三人，还有侯二、熊三，一个女子修灵者组成一个斥候队，沿着那条依稀可见的运输线向东移动。
“还在送马，他们的骑兵数量很多。”程川道。
“你们刚来，没见过，姒氏的骑卒勇猛无双！以前不知道，原来普通兵丁也可以一边骑马一边在马上射箭，或者弯下身子去砍杀。”侯二小声啧啧。
此世从前打仗，多以神裔打头阵，普通步卒结合车卒向前推进的阵型。
以大量骑兵冲杀作战的方式是姒氏在这场战争中，才开始采用的，威力极强。
程川眯眼盯着那些在丘陵间移动的骑卒，心道应该是改良了马鞍。
程禾昨日还跟他说，有一个快速提升军队战力的方式，那就是给马鞍加上马镫。
有马镫之后骑马会安稳太多，骑手双手能完全离开缰绳，张弓射箭。
相对于车兵和步兵来说，骑兵的杀伤力、机动性都强太多了。
之前是攻城战，大规模骑兵的优势体现的不明显，现在双方要进行一场野地决战，泰军一方，赢面极小。
“那是什么？鄂鸟吗？”石老眯眼望向极远处空中的几个小黑点。
程川穷尽目力，实在看不清那是什么，但熊三闷声道：“是鄂鸟，都是成年的大鸟。”
石老笑看向熊三。
这小子，五感都极敏锐，壮的跟头熊一样，行动却轻捷迅猛。
学他的“龟息”术法也最快，实在是个练拳脚的好苗子。
后方森林中有些异动，几人霎那间神念全开，石老道：“是人，这个距离，八成是姒军散在外面的游骑斥候。”
“走！”程川悄然起身，几人跟上，如同草丛里几只不起眼的灰兔，飞掠穿梭，离开姒军范围。
五里外的小树林里拴着他们的马，几人又去林子里搜寻一番，什么猎物都没找到。
附近的老鼠窝大概都被掏干净了吧。
奔走了这么长的距离，大家都饿了，程川三人拿出食水来分给那三人。
侯二连连道谢，满眼都是笑意。
程川他们的肉干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香软又耐嚼。
“小郎，咱们且行宗还缺人吗？要是还缺人，您看我和我兄弟行吗？”他满怀期待道。
程川心想缺，这两人目前看着素质还行，可以考虑，但是刚认识不久，也不好承诺什么，他只道：“先活下来再说吧。”
侯二觉得有戏，欢欢喜喜休息吃肉去了。
那名叫召南的女修看了程川几人一眼，目光闪动，默不作声低下头。
天已经黑透了，冶炼区灯火通明。
两组人都没走，都在加班加点做工。
程禾第一炉炼出来的铁品质不佳，可以说是直接废了。
她的实践经验太少，炉温过高了，导致矿石还原反应不充分，出来的铁杂质太多。
出炉的钢材品质是宝剑品质的基础，程禾虽然心疼自己的灵力、时间，还有忍受暴晒暴热的苦，但是，只能废掉重来。
铜钩儿已经哭丧下脸了，只觉自己前途要毁在这一次冒险选择之中，乐观的铜老儿也有些担忧。
那边神匠和寒地的匠人们运气很好，一炉炼出的材料品质就很不错，如今已经开始锻打了。
那老匠人重新骄傲，对这里冷嘲热讽一番，而高傲的神匠们，目光只是怜悯罢了。
程禾回自己帐篷简单洗漱打坐了一个时辰，重新回来，跟没事人一样的方圆一起，整兵再战！
这次分了两个炼炉，一个依旧用灵火，由满口说着“我有数了”的方圆控制，一个用常火，由铜家父子操控。
程禾开启阵法辅助。
又是两个个时辰过去，夜色浓黑，神匠们也撑不住回去休息了，营地寂静，只有这小小一处，火光熠熠。
后半夜的时候有匠人上茅厕，听到“砰”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
程禾一巴掌扇在方圆后脑勺上，怒道：“你不是说你有数了吗？有数就是把炉子炸了？”
幸亏她反应快啊，及时拽住那两父子退开了，要不几个人剑没做出来，人半死了。
方圆跟煤堆里掏出来的一样，呆呆坐在原地，半晌道：“有数了，这次真有数了！”
程禾平复半晌，无视他，跟被这一声吵醒的人们解释道歉。
这下子这件事的关注度更高了，营地里无人不知程禾扬言做出削铁如泥的宝剑，但是把炉子炸了。
神匠那边根本连怜悯都没了，只有看臭虫一样的不屑。
时间在人们的酣眠中逝去，朦胧的清晨再次到来，将人们打着哈欠出帐篷，这次听到的不是巨响，而是一声大笑。
“哈！绝了！真绝了！”
一晚上没睡，挂着俩硕大黑眼圈的程禾弯身看着方圆在另一个炼炉中炼出的材料，发癫式惊叹。
绝了，这硬度、韧性、抗拉强度，即便是她那一世工业化生产的顶尖钢材，也就这种程度吧。
方圆这货把炉子炸了之后，又要再去炼一炉，程禾不允许，但是方圆撒泼打滚，发誓会双倍赔偿被炸掉的炉子。
程禾看他眼神实在真诚，咬牙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这货休息一会儿，又干了一整瓶恢复灵力的药，后半夜守着炉子一动不动。
然后就成了。
大成！
而另一边，用常火加热的炉子，早就炼出一炉钢来。
与神匠他们相比，这一炉钢材不仅质量上佳，数量也完全碾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