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铖意识到自己中毒了,并且马上想到是紫茵的酒里有毒。
他不敢置信,却说不出话来。
紫茵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淡淡看着姜铖。
姜铖试图神相附体,他是五阶神裔,他不会轻易被毒死,他有不死灵!
紫茵捡起地上的碎陶片,狠狠戳进他的双眼中!
银白色的光芒熄灭了,姜铖张大嘴巴,试图发出嚎叫,引来门外守卫,但是他发不出声音,门外也静悄悄一片。
“您再撑一会儿吧,外面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紫茵笑道。
姜铖努力地想要往外爬,但是紫茵铆足力气,将他提起来。
他们来到窗前,这扇窗子不大,但是卧房的地势很高,从窗子里往外看,能一直看到城墙外面去。
外面很快响起震天的喧嚣,那是攻城的声音。
姒军上次大规模攻城已经是一月前的事情了,这座关城的地势太过险要,是攻不破的天堑。
一只只鄂鸟飞上天空,扑向城头。
原本姒军放出鄂鸟的时候,神牙关上也同样会有鄂鸟起飞,双方在空中厮杀,胜负难分。
但是此时城内已经乱成一片,能驾驭鄂鸟的神裔大都在那座厅堂里。
“大军将,姜铖,你听到了没有?他们在撞城门!他们很快就能把城门撞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将军们,都被我毒死啦!”
紫茵兴奋地浑身颤抖,抓着姜铖瘫软的身子不停摇晃。
姜铖还有微弱的意识,他试图掐住紫茵的脖子,但是紫茵咬住了他的手指。
极度亢奋之下,紫茵竟然把那根手指生生咬断了。
她大笑着嚼了两下,任由血水流满下巴。
“去听吧!去听吧!”紫茵用尽浑身力气,把姜铖的身体拱上窗台,然后一把推了下去。
下方是万丈深渊,狂风呼啸如同厉鬼的哭嚎声一般。
“去幽都向我阿姊赎罪吧!”紫茵畅快又癫狂地大喊!
蛮奴撞进来,他是紫茵的同谋,但他不敢和紫茵一同动手。
那毕竟是大军将啊,万一他反杀呢?
所以他在确信姜铖已死后才进门。
这时候屋中只剩下紫茵一个女子,她看上去疯疯癫癫,没有威胁,于是蛮奴胆子壮起来了,他要和紫茵一起走,趁着混乱,他要把这勾人的贱人狠狠压在身下!
然后,然后投向姒氏的时候,他就说大军将是他杀的,这样泼天的一份功劳,他肯定能脱离奴籍,说不定还会得到成山成海的金银珠宝!
蛮奴红着眼睛扑向紫茵:“咱们快走”
他话未说完,脖子一凉。
紫茵不知何时抓起了桌上用来削果子,割羊肉的小刀,一刀割断了蛮奴的喉管。
蛮奴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了,眼睛直直瞪着紫茵。
紫茵殷红的唇瓣勾起,无声道:“蠢货!”
什么情绪和想法都写在脸上,就是因为这种蠢,姜铖才找你做贴身蛮奴啊。
又有人向着这间卧房冲来。
仍有清醒着的将领,敌军攻城了,他们急切地想要找到主帅。
但是有人从另一扇窗子冒出头,他扫视一眼屋中的情形,对紫茵道:“长公女派我来接你。”
紫茵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那位长公女真会来接她。
她这样微末卑贱的身份,用完丢掉就好了,还冒险派人,值当吗?
紫茵犹豫了片刻,还是擦掉了脸上的血迹,裹上早就塞在屋子角落里的脏污灰袍,跟着那人融入了惊慌与混乱的夜色。
攻城的号角在重重山影间回荡,大地上火光熊熊,空中则无星无月,一片沉默寂然。
“神牙关被攻破了!”
通向斩崖城北面城门山道之上,月苍放下玉牌,神色凝重。
太快了。
从知道姒辰是从神牙关出关的消息,到神牙关被破,还不到两日。
姜寿必定向神牙关主将姜铖通报了神牙关内有内奸的消息,姜铖难道没有戒严?没有彻查?
这个内奸是什么身份,难道是姜铖的副将不成?
月苍一时不能理解在得到重要情报的前提下,事态怎么能恶化到这个地步。
神牙关以南直到泰泽城的地势相对开阔,几座小城兵力空虚,再没有什么关隘能长久挡住姒氏的大军。
寒侯的客军损失惨重,补充兵力未至,姜寿那几千人还要守玉珠城,又能顶什么事?
月苍的眉宇沉沉压下,浑身的气压低到冰点。
他们赶着辆装了几样珍贵山货的牛车,如寻常山民一般赶路。
三个人扮成了父子三人,年长的连讳是月苍和程川的阿父,他从来没有跟神裔这么亲近的打过交道,一路以来完全沉默,完全不和月苍交流。
程川走在牛车一侧,听闻此消息也觉惊异,而且忧虑。
且行宗和湮凤宗虽然在大山中,但是难保不会受到战乱波及。
当然最担忧的还不是这个。
他看向月苍:“战况不利,大司徒阿兄要回去主持大局吗?”
月苍沉默片刻,摇头道:“我是文官,不掌兵权,就算回去,也做不了什么。”
大司徒的职权是丁口、钱税、地方官员的选派考评。
即便月苍深受月滢的信任倚重,在几乎所有的国之大事上都有参与议定的权力,实际地位与总掌政务的“太宰”几乎相当,但是他不掌兵。
战起之后月苍总掌战后的钱粮调度,事务繁忙,但是半年来他早定好了各种规矩细则,即便他不在,诺大的司徒府也能自行运转。
他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找到程禾!
前方已经能隐约看到斩崖城的城池轮廓。
与向敌的南面不同,斩崖城的北面城墙与其余城池差不多,只不过城墙的最东侧直接连到山崖上,形成天然的守卫地势。
因为战乱,斩崖城的南面城门已经完全关死戒严,北城门一日还有一个时辰的开放时间。
路上的行人稀少,都行色匆匆,程川三人将自己身上的气势一压再压,装成老实小民的模样,进入这座巍峨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