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回山后的第二日夜晚，山脚空地上大雨倾盆，但是却气氛奇异温馨。
那一晚她收到了程川传来的战报。
姒泽的夔龙卫果然兵临玉珠城下，但是在那之前王畿向玉珠城支援一个五阶神裔。
姜寿仗着自己顶尖战力大增，派军偷袭了津地集结而来的兵马。
他大获全胜，全歼津军。
姒泽只派来了两千夔龙卫，这两千人没有等到友军呼应，共同围城，却等到了姜寿带着士气如虹的大军出城迎战。
夔龙卫损失过半，仓皇撤退，玉珠城依旧固若金汤。
两场大战，程川的修灵者百人营全程参与，津地大军的动向基本全是程川带人跟踪打探的，偷袭也由他打前锋，五阶神裔收尾。
修灵者们在姜寿军中的地位越发举重若轻，程川如今能参加所有的作战会议。
修灵者们和普通兵丁也混熟了，很多兵丁悄悄询问自己能不能修灵。
玉简的字到此处有停顿，程禾知道程川是有些激动。
“还真有兵丁被测出了灵元，主要是些十来岁的少年，我暗地里教了他们些基本的入定修行，引灵入体的方法，嘱咐他们不要声张。”
程川的谨慎程禾完全能够理解，毕竟军队里的上层还是神裔，修灵者太多，会让神裔们不安。
“夔龙卫失利之后，姒泽没有增兵，而是带兵直下陵泽城。如今他应该已经在陵泽城下了。
陵泽城的正规守军有七千之多，又有从难民中挑出来的青壮新军，守上一月半月，问题不大。
只需半月，姒泽大军就要陷入到没有粮草补给的境地。玉珠城没有打通，泰地几乎所有的稻谷都已经被抢收完毕，北边两座小城和各处村庄的人都撤空了，也没有粮草可供他抢掠。
只要姒辰遵守约定，卡住斩崖城的粮道，姒泽就会被困死在泰地。
至少他的六千大军是会被困死。
这六千人死光之后，宣地能抽调的兵力就不多了，届时联军反攻，这场大战便有望在冬天结束。”
程川字里行间充满希望，不过仍旧谨慎补充道：
“晙国的内乱好似已经分了胜负，不知此事会给滢国的局势带来什么影响。王畿东境，月旌所在的皋涂关不知道能够转守为攻，一举击溃东边几个诸侯联军的主力。
这两件事有一件不好，战局便要会有不可估量的变化，所以这时候还是不能太过乐观。”
这封长信的最后，程川似乎纠结，写了一句：
“其实战乱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很好的发展机会，但是死了太多人，我不该这么想。”
程禾放下玉简，怔怔出神。
是的，战争是他们的机会。
但是战争是黎民的梦魇。
狸娘的夫君从军去了神牙关，他们夫妻极为恩爱，狸娘说起他们从前相识定亲的趣事，语笑叮咚，却眼含热泪。
程禾向后倒在柔软的枕头上，把烦乱的心思交给梦境。
第二日一早程禾去了一趟泰、寒、王畿交汇的铁矿山。
玉珠城那边的矿山暂时废弃了，这一处还在热火朝天地忙碌。
程禾早就给了月苍陌刀的图纸，还有灌钢法的技术手册，这里已经在大规模使用和铸造了。
这处铁矿主要在寒侯和月苍的掌控之下，程禾低价订了一大批铁质农具，又想办法搞了十车矿石，还有上好的，做炼炉的黏土。
通知了商队让运回去。
这日开始，几个炼器师就在搭建自己的炼炉和工作间了，程禾给他们的指标是：一个月内每人至少做出两间常规的骨刀等灵武来，剩下时间自由支配，想要什么炼器材料她都会尽量去找，去买。
不过有预算上限，太贵的他们自己去搞。
她挺期待方圆能搞出什么来，但是又有点担心，他会炸山。
酒铺生意暂缓了，酿酒需要粮食，现在粮食太珍贵。
糖铺倒是能开起来，但是原料运输成本大，不能保证长期供货，所以还是暂缓了。
午后阳光慵懒，暮春时节的风已经有了凉意。
这几日防雨的茅草晒出来了，新开辟的荒地上已经搭好了几间棚屋。
程禾在最大的那间棚屋里，笑眯眯看着眼前高高低低，站成三排的孩子。
五岁到十五岁的孩子，这波难民，加上心乡村，一共凑出了四十九个。
“来吧孩子们，排队到阿姊这里来，每人点一下额头，就能领一块糖哦。”她笑得像个拐子。
孩子们对她很是敬畏，实在是初见时太雷厉风行了，后面几日程禾监工，评定劳动成果，调整工分的时候又毫不留情。
程禾拍开小黑，向孩子们展示了大碗里晶莹剔透的金黄糖果。
没有小孩能抵抗得了这个，没有！
狸娘家里活泼调皮的老大首先跳到了程禾跟前。
“阿姊点我的额头吧！我不怕！”
说着不怕，却一脸为了美食献身的表情，程禾也不跟他计较，伸指点在了他眉心灵台处。
好家伙！
程禾直呼好家伙。
强盛跃动，如同一颗冉冉升起小太阳的灵元，欢快地在这小子的丹田中闪烁着。
程禾尝试引动几丝灵力到周围，其中的火灵力立刻被狸家老大的灵元牵引住了。
金、火双属性灵元，上上品。
程禾撤开手指，叹了口气。
一旁翘着脚吃甜瓜的扈昌挑眉：“怎么了？”
程禾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觉得惆怅。”
扈昌笑得极开心：“你也有这一天！”
那狸家老大听不懂程禾在说啥，只是着急道：“阿姊，我的糖呢？我的糖呢？”
程禾大方地给了他一块大的：“玩去吧，告诉你阿母，晚上来心乡村村口找我。”
小男孩没跑，他要等他阿弟。
文文静静的狸家老二腼腆地走近，他偷偷瞄了一眼小黑。
好想摸摸小黑！
程禾伸指点在他额间。
坏了，她心道。
这双胞胎，难不成就是我且行宗下一代的支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