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苍是在官署中,就在王宫之内。
是皎月宫的女史亲自来请,不能推脱。
月苍稳了稳情绪,出门道:“走吧。”
女史明显感到他的疏离冷漠,不由有些失落。
传召大司徒的差事皎月宫里的女史、宫令等都是要抢的,能看到大司徒俊美脸庞,听他温声说一句“走吧”,能让人一整天心情飘飘。
不知是不是又收到了不利的战报,让大司徒心情不佳。
想到此处女史心中一寒,旖旎心思抛到九霄云外了。
千万别有不好的战报!
现在的战局已经够让人害怕了!
皎月宫里没有寻常闹闹嚷嚷的众臣议事,只有月滢、大宗伯,还有几位王族的老人。
月苍立刻觉出这一次事情的不同寻常来。
月滢脸色雪白,正在主座上发呆,看到月苍,立刻下座来拉住他:
“阿旌被人刺杀,生死不知。”
月苍闻言心中一紧。
“虞地叛了,丰裕城和大秋城已经被攻下,大秋城离王都,只有三百里了。”
月苍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施礼道:“王上莫慌,王都还有寒地仍有兵马可调,王族还有大把神裔能上战场。而且,泰泽城刚胜了一场。”
“泰泽城胜了一场,但是月渌密报说,所谓克制巨神相的方法,只是一个蛮修哗众取宠罢了,那一场胜是高阶神裔们血战换来的。”
月苍神色顿时沉下。
他正要辩驳,却听一个佝偻王族老人颤颤道:“没了月渌,泰泽城又能守多久?有多少高阶神裔的性命能往里填?
一旦姒泽带着巨神相南下,怕是,封爵们都要叛了。”
“但是姒泽还没有南下”月苍话未说完,另一个老人道:“是,还没有南下,王都也还有兵,有那一位镇守,姒泽轻易是攻不下来的,所以,他应能接受和谈。”
月苍一怔,立刻看向月滢。
月滢眼眸微垂,并未说话。
“和谈未必比战胜简单。”大宗伯叹道:“姒泽的志向就是成王。“
“那就让他成王,给他王爵,只在王上之下罢了!”
“大不了把泰泽城给他,让他泄愤。”最后一位黑面的王族老人说道。
月苍以为自己听错了。
月滢仍未说话。
泰泽城里的气氛一片低沉肃杀。
程禾所在营房的动静,普通兵丁是不知道的,但是神裔将领们看得清楚。
程禾遇刺了,可能伤重难治。
原来嫌弃程禾修为不高,根本没用的几个将领,此时却是最惶恐的。
“没有程禾,怎么对付巨神相?泰泽城完了,咱们都完了!”
“她为什么不能小心一点?她才是泰泽城的祸害吧!”
恐慌无望之下,窃窃私语都不遮掩了,让过路的人听见。
过路的是小桦几个修灵者,闻听此话,虽然敬畏神裔将领,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你们疯了?竟然说程姑娘是泰泽城的祸害?”
两个将领吓了一跳,回头看只是修灵者,顿时松气,恶声道:“滚!贵人们说什么轮到你们置喙?”
小桦怒气顶到天灵盖上:“说别的可以!说程姑娘不行!她绝不是祸害!她是救星!”
“救星个屁!她连自己都救不了!”那神裔大骂,怒气上头,声音不小,忽觉背后一凉。
姜寿站定在那将领背后,眼眸赤红,声音寒凉:“你说什么?”
那将领吓得立刻跪倒:“世世子!末将,末将什么都没说”
姜寿一脚把这人踢了个半死,对身后随众道:“拉下去,军棍打到死为止!另一个,把嘴缝了,腿打断!”
身后人颇有犹豫:“世子,正在战时”
“他们的兵给程川带,今晚之前交接。”姜寿冷道,转身便走。
身后求饶声愈来愈远,渐渐变成咒骂,最后消失。
小桦崇敬地看了姜寿一眼:“世上还是有好神裔的,世子威武!”随即又担忧:“程姑娘到底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程川坐在程禾床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程禾眼睛是睁着的,偶尔还会缓缓闭合,然后再睁开。
但是不言不动,对任何呼喊和触碰都没有反应。
“羲和本相之二,太阳神女,金丝钏,不伤肉体,灼烧神魂。”白霜缓缓道:“是老婆子的错,没有护好她。”
程川没有说话。
门外响起寅犬大嗓门的呼和:“都让开!这是我家公子专门给程禾带的药!一定有用!”
守卫们都不认得寅犬,自然不让,但程川道:“让他进来。”
程川和程禾亲姊弟,在这里说话比姜寿都管用,守卫们只好让进他。
寅犬端着大碗窜进屋,姜寿错后一步也进来了。
“你家公子,为何要给程禾带药?”姜寿揪住寅犬问道。
”不知道啊,就让带了,这是专治神魂损伤的,最好的药。”寅犬挣脱姜寿,端给程川:“我亲自熬的,快给她喝!”
姜寿阻止道:“不知道什么东西,别让她碰!”
一旁年老灵医上前又闻又尝,确实没分辨出是什么药。
“要不还是别试了吧。”年老灵医一向保守,姜寿点头。
程川顿了片刻,还是扶起了程禾,“前辈帮我拦一拦世子吧。”
白霜身子一错,挡住了姜寿,程川给程禾喂下了半碗药。
姜寿大怒,拨开白霜,抚落药碗。
哗啦一声脆响,药碗碎了,半碗药汁洒落在地上。
室内静了片刻,程川和姜寿四目相对,都是赤红眼眸,互不相让。
寅犬怒道:“那可是从大神宫宝库里翻出来的,稀世珍宝!”
姜寿又怒火万丈地瞪向他,你来我往地怒吼。
就在这怒吼间,程禾的眼珠动了,而后手指也动了动。
“我”她发出细弱的一声。
程川立刻看向她:“你醒了?”
“我特么,真服了!方圆这离魂针也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