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弃尘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道：“师姐的态度会不会转变得太快了？”
任时清抬眸，一向清明的桃花眼此时混浊一片，眉间一抹银白色的胡尾图样忽隐忽现，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不等楼弃尘反应过来，她的双臂就缠上了他的腰。
楼弃尘一时怔在原地。
他自然不会以为任时清是突然开了窍，想占他的便宜。
他的手顿在半空，到底没有将她推开，只是身体微微向后倾，问道：“师姐怎么了？”
任时清无法解释。
她的心中忽然充斥着强烈的爱意，与她之前对沈衡之的感情不同，若说对沈衡之的好感是几年付出得不到结果的执念，那么对他的爱恋就是奋不顾身地奉献冲动。
她对上楼弃尘幽深的黑眸，此时才注意到他鼻尖有一点黑痣，更显他眉眼昳丽。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他的下巴，带着几分讨好的撩拨：“你为什么不抱我？”
楼弃尘静默一瞬，清晰地探到她眼底的期待和渴望。
他眉心动了动，微薄的灵力在他的指尖汇聚成淡如轻烟的雾气，探上她的灵台。
妖气。
他瞳孔一沉，说道：“师姐，你中了狐妖的魅术。”
是狐妖死之前下的诅咒，远比寻常魅术要厉害得多，狐妖残存的意识，趁她虚弱，占据了她的灵智。
如若不及时驱除，她复苏的灵力只会被魅术吞噬，愈发不能清醒。
任时清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双唇一张一合，色泽艳丽，脑子里有一道声音不停地蛊惑着她。
她想要更多…
她仰起头，作势要亲上去。
楼弃尘眸光幽暗，似是看出了她的动机，他撇过头，唇瓣就这样轻落在他的下巴上。
陌生的触感让任时清头脑空白了一瞬，神智终于清醒些许，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猛地后退两步，脱离了楼弃尘的怀抱。
任时清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血肉之中，她恍若未觉，转身跳进了寒潭，潭水冰冷刺骨，将她滚烫血液下的欲念瞬间浇灭。
即便仍有些浑噩，却足以让她保留些心力控制自己。
“对不起，楼师弟，我不是有意非礼你…可否帮我把听雪师姐找来。”
“师姐非礼的事都做了，却想用一句无意撇清吗。”
任时清：“…”
她无法反驳。
楼弃尘垂眼看向任时清。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白袍，腰间系着一抹红色绸缎，头发也用同样的红色发带束起，湿发粘在泛红的脖子上，如桃色般蔓延至脸颊，右眼下的痣被衬得醒目，为她的清艳添了几分妖冶。
下巴处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一抹温热，令他耳尖不由得有些发热。
真奇怪，中了魅术的人又不是他。
楼弃尘别开头，应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带师姐回宗门便是。”
任时清目光闪躲，她哪里敢叫他带她回去，方才神志不清，已经占了他许多便宜，若是和他一路，她指不定又会对他做些什么。
见她不说话，他蹲下身，与她对视：“没有能力保全自己，就不要轻易替别人挡灾。”
山洞光线昏暗，让他看起来也温和了几分。
“那你呢？”
任时清扫了一眼他受伤的右手，道：“你不是也替我挡了灾吗？”
楼弃尘似乎并不意外她的问题，薄唇轻启，说道：“我不喜欢欠人情。”
任时清轻轻歪了歪脑袋，仅存的理智压制着心底灼热的冲动，让她反应也变慢了几分。
“昨日你帮了我，今日就当是我还你的。”
楼弃尘一字一顿地解释完，就见面前的人神色可惜，几乎要把头埋到冰冷的潭水里。
她此时没什么灵力傍身，被寒潭浸泡，冷得有些发抖。
“上来吧，我们回去。”
他伸出手。
任时清的眼底迷蒙不清，不由自主地把手放了上去，任由他把自己拉出水面。
下一刻，楼弃尘手中燃起一张明黄的昏睡符。
任时清意识昏沉地嘀咕道：“你的手，一点儿也不暖和…”
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再支撑不住，阖上眼，靠在了他的胸前。
楼弃尘将她拦腰抱起，神色逐渐冰冷，看着她眉心忽闪的印记，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九尾狐妖？看来你的妖丹也不干净…碎了倒不可惜。”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晦暗不明。
今日是他一时冲动，多生事端才惹人怀疑，今后不会了。
末了，他轻笑一声。
“最后救你一次，师姐。”
任时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惊得她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不是，她揩油都揩到自家师弟身上了？而且是哪个师弟不好，还偏偏是楼弃尘。
任时清生无可恋地又倒了下去。
死狐妖，平白无故给她整这么一出。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去敛云峰给楼弃尘赔个罪，避免他气得走火入魔时，照看她的师姐打开了房门。
“你醒了？”
任时清坐了起来：“俞芝师姐。”
俞芝温煦地笑了笑：“还以为你要睡个十天半月呢。”
她走近任时清，双指掐诀，一抹淡青色的灵力探上她的眉心，片刻后才收回手，说道：“恢复得不错。”
“多谢俞芝师姐。”
“不必客气。”俞芝摆摆手，说：“要谢就谢你自己回来得及时，若再晚一点，妖气就要伤及灵脉了。不过你中了九尾狐妖的魅术，意识不清，竟然还能自己找到我的大殿门口来，倒是本事见长。”
任时清偏头疑惑：“我自己来的？”
“是啊。”
俞芝解释道：“那日我听到敲门声，出来就见你一个人倒在殿外，你记不清了？奇怪…妖气已经驱除，应当都恢复了才对啊，难道是我哪一步做错了？”
任时清思忖，大抵就是楼弃尘将她丢到门口的，她记不清自己那日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但自己大胆的动作却是印象深刻。
左右他还愿意将她送到俞芝师姐这里来，应是没有计较生气吧？
她稍稍稳下了心，道：“师姐放心，我恢复得好着呢。”
俞芝听了她的话，也放心些许，正色道：“过几日宗门试炼要开始了，你若身体好些了就好好准备准备，此次试炼排名前三的弟子，霁尧仙尊会亲自指点。”
宗门试炼…
任时清有些印象，因为这次的宗门试炼，是她第一次见到棠落。
前世沈衡之说，棠落为了救他落下心疾，她便也处处让着她，试炼的名次，夺来的修髓丹…她悉数给了棠落，想着这样便能为沈衡之分担些许责任和愧疚。
可笑的是，沈衡之对她并非愧疚，而是实打实的喜欢，喜欢到甘愿为她铺路，杀师叛道。
任时清冷笑一声。
怪就怪她自己蠢笨，识人不清。
不过，她倒也想看看，如今没了她的搅局，他们二人又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