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时清如梦初醒,头还有些疼,恍惚的沉重感让人分不清方才那一声呼唤是梦还是现实。
顾不上多想,她撑着树干起身,匆匆往坞阳城的方向赶。
坞阳城内依旧是一片寂静,浓重的雾气却已经消散,天光乍泄,浮云飘渺。
钟听雪就这样出现在巷口街道的摊子前。
“听雪师姐。”任时清眸中一亮,快步朝她走去。
钟听雪回过头,发觉来人是她,惊奇地上下扫了她一眼:“任时清?你来这里做什么?”
任时清随口应道:“帮你啊,苍明师兄他们呢?你可有见到?”
“苍明?”钟听雪歪了歪脑袋,语气莫名:“没见到,他不该跟在你屁股后面吗?”
任时清惊吓地往后看了一眼,心道他为何要跟在她屁股后面?
确认身后没人后,她又一手搭上钟听雪的肩,带着她往前走:“罢了,听雪师姐你没事便好,我大抵知晓他在何处,一起走吧。”
钟听雪愣了愣,面色古怪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她们俩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吗?
任时清一路朝发现程郁的那个枯井走去,果不其然,远远地便看见了苍明的身影。
也不知他是无聊还是什么,竟自己练起了剑。
她快步上前打断了他的动作:“你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在这鬼地方练剑?”
苍明手上一收,挽剑背在身后:“在这儿练剑怎么了?”他顿了顿,看看任时清,又看看钟听雪,面露不解:“你们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任时清眼神示意她们来时的方向,道:“赶回来的时候恰巧在那边碰见了听雪师姐,好在她没受伤。”
苍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钟听雪终于忍不住道:“我能受什么伤?”
任时清静默一瞬。
莫不是她表现得过于担心她,让她误以为是在瞧不起她的实力所以逞强吧?
这样想着,她便开口抚慰道:“是是,凭师姐你的实力,定不会在这种地方栽跟头。”
说完,她转头问道:“对了,苍明师兄,程郁呢?”
“程郁?”苍明一头雾水地四处张望:“他也在这?”
“你不会没收到我的寄音符吧?”
“没有啊,你还给我留这玩意儿了?你是不是留错人了。”
任时清:“…”
“那楼弃尘呢?”
苍明茫然道:“我怎么知道?”
任时清一掌拍上他的后背:“别装了,你还能不知道吗。”
苍明被猛地拍了一下,差点咳出来,着急吼道:“我应该知道吗?!咳…死丫头,小心我告诉师父你谋杀师兄!”
看苍明的反应,的确不像有假,可她离开之前,楼弃尘应是被苍明带去一起巡查城中屋舍了才对。
任时清眉心轻轻蹙起,又问道:“我离开以后,坞阳城内可有异动?”
钟听雪一直在旁边听二人的对话,此时终于察觉出些不对劲,关切道:“你没糊涂吧?”
任时清尚在理解她话的意思,却见苍明了然地笑了起来,揶揄道:“哦~你这是紧张了?一晚上没睡好吧?”
“我?”任时清指着自己,疑惑道:“我有什么可紧张的?该紧张的是坞阳城内失踪的百姓。”
钟听雪脸色一沉,和苍明交换了个眼神,说道:“你今天有些古怪,你究竟是从哪里知晓坞阳城出事的,我们都不曾听闻。”
任时清一怔:“你说什么?”
钟听雪拧着眉,语气生冷:“你是不是开心过头所以疯了?我听说过度兴奋的刺激是会让人失心疯的,早知道,还不如叫他不要允诺你得好。”
什么失心疯?什么允诺?
见她不为所动,钟听雪又伸手探上她的灵台,沉吟道:“你的灵息很不稳,你该回去休息,不要误了吉时。”
任时清登时拉住她,眼底汹涌的暗潮呼之欲出:“什么吉时?误了谁的吉时?”
钟听雪拂开她的手,扯了扯任时清身上的衣袍,不耐道:“还能有谁,你和沈衡之,今天不就是你们的大婚之日。”
闻言,任时清垂下眼眸,清晰地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锦绣嫁衣,金丝线晃了她的眼睛,流苏凤钗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大婚?”
她分明是在坞阳城,如何大婚?
她猛地抬起头,周围的景象忽然像是起了一层水汽,雾蒙蒙的,再一睁眼,四下便成了玄凌宗的模样,还有许多同门师兄妹们行色匆忙,时不时地停下来朝他们看上一眼。
本该是沉寂无声中的三人对峙,此时却成了混在热闹熙攘中的一部分。
不可能!
她分明在大婚之日被沈衡之一剑穿心死了,才重生回到玄凌宗,决心好好修炼,还和楼弃尘一起夺得试炼第三。
对,还有楼弃尘…
“楼弃尘呢?你们可认得他?”
此刻,连苍明的眼中都出现了些许忧虑:“师妹,魔尊的名讳我们怎会不知…”
魔尊?
怎么会…他分明在玄凌宗,是个受人欺辱的普通弟子,也没什么修为,明润淡然的像块温玉,还答应了和她一同前去坞阳城,难不成那些过往才是她的一场梦?
任时清摩挲着嫁衣的锦缎花纹,指尖传来的实感叫她分不清哪段是真,哪段是假。
她抬眼,忽然聚了灵力一掌朝身侧的钟听雪袭去。
钟听雪一惊,登时挥袖出招,只不过她没想到任时清竟用了全力,一时抵挡不慎,被击退几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无端被打伤,她有些恼怒,骂道:“任时清,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师妹!你过于胡闹了!”苍明连忙上前挡在二人中间,生怕她们再打起来。
“苍明师兄,你们究竟…是真还是假?”
苍明叹了口气,忧心道:“这还能有假吗,你究竟怎么回事?莫不是大喜大悲之下得了癔症,给自己编了个故事出来?”
是这样吗?是她分不清悲喜与真假,沉沦在几个世界无法清醒,甚至产生幻觉?
可她为何会编织这样一个荒唐的梦呢…
任时清沉默稍许,轻声道:“带我去找沈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