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参加自学考试
在使用录音机上课的过程中，王拥军渐渐发觉对自己也有很大的提高，特别在发音方面，趋近于标准，这个是他自己的深切体会，尽管那些年整体不在意发音，各级考试也没设口语科。
在闲来收听收音机的时候，他偶然收听到国家开设成人自学考试的消息，也有英语专业。他暗自高兴，循着这个入口报名参加一年一度的英语专业考试，并很快收到了相关书籍和磁带，英语课本是《许国璋英语》
学校基本常年早上九点开始上课，直到下午三点半放学，放学后的漫长时间，农忙时王拥军回家帮助家里人干活，平时就住在学校学习。王拥军发现其他老师基本都是一放学就急着回家，因为他（她）们都有家庭，有好多的农活儿需要去干。不管公办老师也好民办老师也罢，靠那点儿工资是养活不了家人的。他这时候才深深体会到当年赵步华老师那段经历的无奈，而且也想到了自己面临着要走和他（她）们一样的路，他是真的不甘心啊。看看自己曾经崇拜的赵老师，可以说是从平淡、无奈到现在的堕落，这是走这条路的必然结果，尤其是文化程度相对高些的又心存不甘的人，王拥军想到自己的将来，真有些后怕。他在劳动和学习这个问题上犹豫徘徊着，他也觉察到其他老师对他的不以为然，甚至是不屑。
做饭的许老汉就到处扬言说王拥军那后生不爱劳动，待在学校躲清闲。因此他有一顿没一顿地给王拥军应付着那口饭，有时候借口说回家有事或去边人家办事，故意躲着不回来做饭。这种事没法声张，校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因此王拥军也就无可奈何地忍着。
家里人也不在意他回家不回家劳动，特别是杨俊梅觉得儿子很有志向，他不是在浪荡胡混，他也不是那种躲避劳动靠家人养活的没良心人，她知道儿子在做甚，她还一如既往地支持着儿子。
孤灯下的王拥军，忍受着孤独，忍受着寂寞，忍受着饥饿，忍受着冷嘲热讽，他期望着自学考试那张文凭，能让他跳出这种环境，实现人生理想。
郭巧梅看到办公室有灯亮着，有时过来和正守灯学习的王拥军聊会儿天。她是盟师范毕业，个子矮墩，脸上满是麻点，经人介绍认识唐新民后两人很快结婚，并从原来的学校调到新和小学。她们俩是学校唯一的双职工，已有两个小孩，因此住在校园外东南不远处学校唯一的家属房，也是孤房一处。郭巧梅了解到王拥军胸怀远大志向、不甘平庸，很是欣赏；王拥军听着郭巧梅畅谈教学经验、人际交往、家长里短，佩服她的人生阅历丰富，有时候两人谈得忘了时间，唐新民只好打着手电把妻子寻回去。
八四年，王二圪旦村子通了电，王拥军大姨家的二闺女李二梅和其丈夫王板秃正值年轻力壮，地里庄户年年好丰收，马上买了一台长城牌彩色电视机。不久电视剧《射雕英雄传》《陈真》等连续热播，吸引得人们劳动回来早早守在电视机前，看得如痴如醉。
王拥军也被从学校吸引下来，那有生以来不曾见到的新鲜东西，谁也挡不住这种诱惑。油灯下的学习拉扯着他，追剧的魔力驱使着他，这种拉锯一直持续到八五年。
这年国家确立了第一个教师节，给教师的奖励有一条是买电视机可以有很大的补贴。正好羊场圪旦当年也通了电，王拥军、乔忠民、任万民在教师节的第二天，骑自行车从县城五金商店各家买了一台，王拥军买的是凤凰牌的，自己只花了两百元，标价是七百八十元。
一年一度的自学考试如期举行，考场设在河套大学，通知书上说提前报到，入驻盟招待所。这次考的不是主科英语，而是副科政治经济学和教育心理学。王拥军第一次出远门住宿，除了相关书籍什么也没带。第二天早上洗漱时，毛巾、牙膏、洗漱池一应俱全，他撕开密封袋，取出牙刷和小袋牙膏，发现牙膏没法挤出来，上下撕怎么也撕不开，他就这样看着这个明知道是用来解决刷牙的东西怎么也用不上，最后只能用牙刷干刷了几下，敷衍了之而已。当然，由于准备不足，这两科最后结果都没上六十分及格线，相当于买了一次教训。
考试完毕，在浏览河套学院展览橱时，他发现教师展示栏里有过去高中一个班的同学贾水平和同届学友米福，他俩都是本校的老师，也就是说是大学老师。认还是不认，见还是不见，王拥军考虑再三还是按照栏里提供的信息去找了他们。
贾水平原来在班里就是爱好文学者之一，过去大家来往也比较甚密，他马上叫来了米福作陪，晚上三人大宴，醉论春秋。
初试自考，同学欢聚，刺痛了王拥军的大脑神经，距离差距已经很明显放在那里，是往前奔还是甘于平庸？王拥军那天虽然喝了很多酒，但他理智非常清醒，他想和在座的两位比较，但确实没法比，人家已是堂堂的大学老师，而自己还是个没有名份的乡村代课老师，还在为一纸文凭努力奋斗的攀爬者，比什么？
在回宾馆的路上，趔趔趄趄的王拥军醉里看花，那宽敞的街道是乡村无法比拟的，街道两旁商橱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见所未见，来来往往的小汽车坐垫未沾，穿戴贴身的女人身姿撩人，可望而不可即，两重世间，两种人生。
他不想回宾馆，连一个牙膏问题都解决不了的乡下佬，此时醉卧床铺，形同行尸走肉。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盟影剧院，人流如潮，更是靚男倩女，他置身于人海中，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被踩死都没有一点儿响声。怎么活？怎么活？他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里只有一个灵魂的呼唤——你只属于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