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成家前后（3）
介绍人给家人交代相女婿结果时，王拥军只关注了对方什么也没要，也没在意现在的房子问题，甚至订婚结婚的日子也交给男方，看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办及其他细枝末节他都没往耳朵里听。
他只是觉得女方父母确实是开通人，难得能遇到这样高姿态的父母亲。在婚姻上，一方面为家里省钱省事他感到心安理得，另一方面又为对方的开通大方觉得感动惭愧——自己何能何德呀！
他回想女方父母亲的第一印象。母女俩一直在厨房做饭，她的母亲偶尔进来招呼一下客人，也显得落落大方，热情洋溢中不乏开朗幽默。倒茶递烟中趁势揶揄一下大伯子们，加饭夹菜时顺便佯嗔下哪个小字辈。她的父亲身强力壮，听说还会木工和修理机械，从几个哥哥的夸赞中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突出和被人尊重。最主要是对自己的认可，在自己都对自己快要没信心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跳出来肯定你、支持你，对自己是个多大的鼓舞！王拥军想到这里，赵敏（王拥军到现在不习惯喊女方名字）不动心的人样缺憾在心里也就平衡了许多，那由来已久的romanti让它滚回外国人那里去吧。虽然那种情感细思极其美好而揪动心扉，但也许是可望不可求吧，自己命里或许就没有这种高光幸福。
说好订婚前要给女方买几件衣服，三月份刚开学的一个星期六，王拥军身上揣着两百块钱，从家里骑自行车早早进到套川县城，来到十字街口的百货商店门口，他在等赵敏。
他知道从乌梁素太到套川县城要比他的路程近，也该到了吧。他的目光穿过十字路口，瞭向北路，看到一个女子推着自行车要穿越路口。来到跟前，他看清了，正是赵敏。那身朴素的衣服倒没引起他什么不适，但罩在头上的那块黄色腈纶头巾让王拥军感觉极其别扭——好土呀！一般的女子都已经开始罩纱巾了，进城怎么还是地里干活的打扮！
王拥军还是压住了心里的怅然若失，但一种无法言表的矛盾心理在翻腾。两人停好了自行车，他跟在赵敏后面进了商店。
在布料柜台前转了一圈后，赵敏只选了两块不同颜色的布料，分别是做裤子和褂子的，把走时裁缝量好的尺寸单给了售货员。总共没花一百块，王拥军到收银台付了款。在他的提议下，赵敏自己选了一块艳红的纱巾，但王拥军推荐了符合她肤色的粉红色，并告诉她出门在家穿戴要有所不同。赵敏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在王拥军的建议下买了一双黑色有系带的大绒鞋，两人相跟着返回乌梁素太。
晚饭赵敏母亲主厨，赵敏端菜上桌，香喷喷的猪肉勾鸡烩山药满满一瓷盆，还有一盘白面锅贴。赵敏母亲不停给王拥军夹肉，王拥军边谦让边说比学校里大师傅做得都好吃。他不觉中饱了，而且还有点儿撑。
第二天父母亲安排他俩单独到村子西面的地里打土坷垃，春播前耙过的地里还有较大的硬土块需要打碎。赵敏在前面抡着榔头弯腰捶打着往前移动，王拥军在旁边少打了很多土块才紧紧跟上来，他趁着赵敏扶把直腰喘息的机会想和她说话，但她又抡起了榔头。
王拥军给她谈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理想，赵敏照样边埋头干活边前移着，似乎在听，也好似置若罔闻，不过有时侧头笑笑，又迅速收回那一瞥的目光。
王拥军有许多话想跟赵敏聊，但总觉得她的兴趣不大，在中午回家的路上他有意问了她的情况，她只是简单说在本乡中心小学读到初二，初三转到山前镇里的二中，晚上有人跑进女生宿舍，她害怕就回家不念了。她说她本来就不爱念书，看见数学就头疼。
回到家，中午饭已摆在桌上。赵敏的母亲没出去干活，专门从附近的牧羊海买了红拐子大鲤鱼，顺便在村东头乡政府门前的街道上买了豆腐，做成鲤鱼炖豆腐，又是别样一种香辣味。
同时也请来在街道上开裁缝部的侄儿媳妇一起吃饭，她是赵敏的姑舅嫂嫂，结婚的衣服准备都让她来做。
下午王拥军带着一种对赵敏意犹未尽的缺憾和对其母亲可口饭菜的满足返回了家。
春播完，趁着农闲，家里为他俩举办了小范围订婚仪式。在向阳乡政府领结婚证时，两人都穿着新做的衣服。王拥军领赵敏到私人理发馆，自己理了发，赵敏第一次让理发师给自己做了个彻底妆扮，然后两人去个体照相馆照了结婚照片。
给工作人员吃过喜糖，一本红皮结婚证拿在了手上。王拥军看着两人挨在一起的照片，发觉自己的长相真还有点儿配不上赵敏。回家的路上，他一会儿骑车超过赵敏，回头和她说话，一会儿又落在后面，仔细端详她的背影，心里渐渐泛起了谈情说爱般的涟漪。
家里就请了周边附近的亲戚，大概是二十几个人。王拥军父母亲这边炕上，老态龙钟的辛五爷爷和介绍人坐一桌的正席，姥爷已于三年前去世，二舅代表老堂子娘家坐在爷爷的另一旁。炕上另一桌的正席当然是赵敏的父母亲，有王拥军的父母亲及大姨大姨父作陪，已经有一儿一女的二爹二妈也在这一桌。
王拥军这边屋里基本是他的同辈们及个别朋友，其中有同村的喜福。这些人正把赵敏推到王拥军身边，让面对面亲嘴，在赵敏的左躲右闪中王拥军真的趁机亲了她一口，众人哄堂大笑。
两姨姐夫王板秃爱吃爱做，亲戚家哪家哪户有婚丧嫁娶都是他的主厨，这时厨房里以王瑞珍领头的小姨子们正一边给他打下手，一边往他脸上抹锅底黑。他一边笑一边挡，已成黑脸李逵，招架不住了。
赵敏的父母亲是第一次登门造访。之所以没按乡俗那样提前来打问人家，是完全信赖两姨哥郭来旺的缘故，女儿的后半生就完全交给这家人家了。这天大概是确实高兴，赵敏的父亲喝了不少的酒，临上车时，语无伦次地邀请着大家去他家做客，最终是赵敏的母亲半嗔半恼，连推带扶上了四轮车斗，大弟赵楞开车连夜返回家。
曲终人散，自己的屋里只留下他和赵敏。隔壁家里人累了一天，已收拾停当先后入睡。微醉的王拥军拉灭了灯，他把赵敏揽在怀里，感觉她身子在微微发抖，同时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月光透过薄布窗帘照到地面，火炉灰灶里粉红的火光闪耀在月光上，照得屋里忽明忽暗，喘息和吮吸声像游丝般行走在空气中，床上的两颗灵魂撞在一起，擦出了生命的火花，留下了爱情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