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完垃圾回来了,斜坡那些人都还没有散去。我不想再蹚这浑水,于是改道从一楼的正门(南门)进入三饭。
同班的陈广莉正好这时从里面出来。
陈广莉身材比较矮小,身高一米五以下,常穿颜色很杂的裤子,还几乎都是高腰裤,可能是想从视觉上改善自己的身高吧。她现在穿的是一条红黄相间的高腰长裤。
我们打了一个照面。当看到她手里牵着的泰迪犬时,我不由得叫住了她。
“你的宠物犬怎么在这?”
陈广莉在宿舍养狗一事我也有所耳闻,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重生之前也未曾见过。
“嗄……”
陈广莉看着我一脸困惑的表情。
我的提问似乎有些问题,于是稍微调整语言,再次问道:
“宠物犬跟着你一起穿越到未来了吗?”
“哦~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感觉有些神奇,我以为穿越到未来的活物只有我们。”
“首先,”陈广莉举起一根手指,“声明一下。它有名字,叫‘宾果’。其次,”她举起另一根手指,“更正一下。宾果不是宠物犬,它是我的儿子。”
“…………”
看着脖子上戴有红色项圈的宾果,感觉和其他泰迪犬没什么不一样,区别无非就是脖子上套着的项圈颜色和款式不同。我也喜欢狗,但泰迪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无法理解陈广莉把宾果当儿子的心态。
“失言了。抱歉!”
我只能这么说。
结束这段对话,走进就餐大厅。
我进大厅的第一眼就注意到柴油发电机和数十桶柴油被放置在打饭橱窗的前面,还没有运作,电线也还没有接好。即便抽油烟机还不能工作,厨房内依然飘来饭菜香。
我闻着香味进到厨房。
刚一进去,扑面而来的油烟立马将我淹没,尽管厨房门和后厨门都打开了,内外通畅,但依旧油烟滚滚,熏得我差点夺门而出。
在一片迷蒙中,我看到火光所在位置有晃动的身影,待眼睛适应,只见伙食负责人左千子右手握着锅铲上下翻腾,偌大的铁锅和她纤瘦的身形完全不相衬。
环顾四周,却只有左千子一人。其他帮忙的人都不见人影。估计是受不了这油烟味,都偷懒去了。
虽说左千子是伙食负责人,但并不代表就要亲力亲为,也是可以以指挥为重。左千子似乎有些老实过头了,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说起来,她就是那样的人,对是自己责任范围内的事情尽责尽力,务求做到最好。这样的她,很认真,却缺少脾气。
她性格如此,或许是内心的自卑使然,而这种自卑很大可能源自身体的残缺——双耳失聪。所以她努力做好每一件事,以此证明自己。
当然,这是我的个人见解。左千子内心怎么想,我压根不知道。
炉灶上的火熄灭了。左千子边擦着汗,边转过身来,注意到厨房里多出的人,也即我,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快速冷静下来。
“肚子饿了吗?”她说着戴上右耳的助听器,“刚刚炒完最后一道菜。等饭蒸熟就可以吃了。”
“你真厉!专业炉灶都会使用。这火力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
不是奉承的话。我从小学起就在家里担负煮饭做菜的任务,至今少说也有二十几年厨龄,所以也明白一些门道。
“讨好我不会给你多加菜哦。”左千子以开玩笑的语气回道。
“那我叫负责晚餐的其他同学给我加。”
我也以开玩笑的语气故意这么说,然后装傻问道:
“咦?其他人呢?”
“他们收拾行李去了,还没回来。”
左千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这么说。
什么收拾行李,就是借故不来而已。像周昌明和钱建峰,搜刮了那么多个宿舍,花的时间绝对不少,但都已经回来了,那些人收拾个人行李有这么慢吗?当然不可能。
看来被轮换到负责晚餐的同学不是偷懒那么简单,他们是直接撂挑子不见人。真是可恶。
“你不去收拾行李吗。还是说已经收拾好行李了。”
“我等会去收拾。”
“我觉得你最好现在就去,趁汗水还没浸透衣服之前。”
左千子上身穿的一件纯白短袖衫,汗水使衣服紧贴在她身上,里面的内衣轮廓若隐若现,若是继续待在这个闷热的环境里,估计颜色也要看到。
左千子“啊”的一声,意会了,双手急忙捂在胸前。
我把视线移开,说:“你去吧。这里我看着。等米饭蒸熟了我会关火。不过不许告诉别人我在厨房里偷吃。”
“……那你可要记得擦干净嘴。”
左千子开玩笑说,然后笑着离开了。
我闲着没事便打量起今晚的饭菜,发现又出现炸鸡腿这道菜。想着可能是厨房冷库里的鸡腿最先化冻,所以最先烹饪。于是走进冷库,检查里面的食材存储情况。
冷库的地上一摊血水,腥臭味异常浓重,让人恶心作呕。原先地上和货架上的食材都被搬到8个冷柜当中。这些冷柜原先不在这,估计是柴油发电机的功率也不足以带动制冷机,所以改用功率更低的冷柜来存储食材。
有条不紊。
这些应该都是会长王浩华在背后努力工作的结果吧。
突然,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心想左千子不可能那么快就回来……
走出去一看,原来是陈广莉。
她左手拿着一只鸡腿,看到我突然出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埋怨道:“在干什么。吓唬人啊。”
“饭还没蒸熟哦。”我对她说。
“没事。我是拿给宾果吃。”
“…………”
虽说食物存量够我们支撑好长一段时间,但拿剩饭剩菜喂狗就足够了,不至于浪费到这种程度吧。
碍于各种因素,我没能开口阻止陈广莉,只能看着她拿着鸡腿走出后厨门。
那条泰迪犬早已按捺不住,嘴里呜呜咽咽,一蹦一跳地渴求主人喂食。
“你和杜莱优在一起了吗?”
陈广莉一边掰扯鸡腿上的肉,一边问我。
我本打算假装看米饭蒸熟了没,无视这个问题。
“你左腕上的绑发绳是杜莱优的吧。”
但陈广莉穷追不舍。
她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跟杜莱优讨来绑头发用的。”
我当然没有这种癖好,我只是想让陈广莉明白我不会认真回答。
“你头发不长呀,怎么可能自己用。撒谎也不会撒。”
好吧……
看来她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
“不是我,是「奇」,就是被我俘虏的那个外来人。他的头发老长了,容易遮住表情。表情可以传达很多信息,比如危险信息。但后来想了想,觉得他不配用,就没给他绑上,也没机会还给杜莱优,拖着拖着就套在手上了。”
竟然被我圆回来了,不过陈广莉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你的伤怎么样了?听说是被那个外来人伤的?”
“……恢复得还行。”
不是还行,是恢复得很好,这一点很奇怪,很让人惊奇,奈何无法与渔子霏身上的伤口做对比,判断这是否是一种异常现象。
“那个外来人自始至终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
不,有的。「奇」唱过一首歌,歌词倒给我忘了。
“这个世界真奇怪呢!成果相信……歌德诗给出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解释吗?”
“嗯……什么解释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啦。”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这个世界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无趣。我不会关心这个无趣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就不关心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吗?”
“人类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我如此反问。
陈广莉回过头来,她那圆盘般的脸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过来。
“这就是差生的心态吗?你真的烂掉了耶。不过……或许只有烂掉的人才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对吧,宾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