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斑在墙角蔓延成血管的形状。
我蹲在四楼转角处系鞋带时，手机电筒照亮了墙根处那片墨绿色痕迹。潮湿的霉斑纹路里夹杂着某种暗红色结晶，像是铁锈与血渍的混合物。梅雨季特有的腐木气息裹着线香余烬，从楼上某个门缝里渗出来。
这是搬进青藤公寓的第七个夜晚。
防水台高跟鞋叩击水泥台阶的声音在楼道里格外清晰。声控灯随着脚步声逐盏亮起，每盏灯罩里都堆积着飞蛾尸体，在惨白灯光下投出密密麻麻的阴影。我习惯性地开始数台阶，这是对抗幽闭恐惧的老方法。
ot十一。ot
右脚悬在最后一阶上方突然顿住。昨天走到四楼平台只需要十一阶，此刻脚尖距离平台边缘却还差整整一步。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锁屏时间显示2347，蓝光照在台阶边缘的防滑条上，那些凸起的颗粒正在缓慢渗出透明粘液。
身后传来纸袋摩擦声。
我猛地转身，看见两团锡箔元宝从楼上台阶滚落。燃烧过的纸钱碎屑粘在台阶接缝处，焦黑蜷曲的边角还在轻微颤动，仿佛被看不见的气息吹拂着。楼上传来铁门闭合的闷响，901室门缝里漏出一线香火红光。
ot叮——ot
电梯井深处突然传来钢缆转动声，在死寂的楼道里炸开金属回音。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这栋九层老式公寓根本没有安装电梯。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闺蜜小雨的短信突兀地跳出屏幕：
ot你确定要住那个凶宅？听说二十年前七楼烧死过十二个人ot
声控灯骤然熄灭。
黑暗吞没视野的瞬间，我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擦过后颈。防水台高跟鞋在台阶上打滑，整个人向后仰倒时，后脑勺没有撞到预期中的水泥地面——而是陷入某种粘稠的、带着尸臭味的流体中。
ot啪！ot
声控灯重新亮起时，我正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平台中央。后脑勺没有疼痛感，只有某种滑腻的触感残留在发丝间。台阶数变回了正常的十一阶，防滑条上的粘液消失无踪，唯有空气里残留的线香气味愈发浓烈。
901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穿藏青寿衣的老者从门后探出半张脸，松垮的眼皮耷拉在浑浊的眼球上。他手里端着鎏金香炉，三柱线香燃起的青烟笔直向上，在接触到天花板时突然呈直角拐进门内。
ot夜里不要数双数。ot老人开裂的嘴唇间露出黑黄色牙床，ot尤其是ot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某处，ot当有东西跟着你上楼的时候。ot
便利店冰柜的荧光在雨夜里格外刺眼。
我攥着罐装咖啡穿过货架时，总感觉冷藏柜玻璃上映出的影子多了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紧贴在我右后方，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反光中呈现诡异的墨绿色。转头望去却只有几排调味料货架沉默地伫立着。
ot二十七块。ot老板将扫描枪扔在收银台上，肿胀的眼皮几乎遮住整个瞳孔。他接过钞票的手指布满尸斑状青紫，指甲缝里嵌着香灰。
店外雨幕中突然传来童谣：
ot一阶哭，二阶笑，三阶四阶抬花轿ot清脆的童声在卷闸门拉下的瞬间被截断，电子钟显示0000整。老板找零的硬币滚落脚边，蹲下捡拾时，我从货架底部缝隙看到一双泡得发白的脚踝。
红裙女童正趴在地上与我对视。
她湿漉漉的刘海粘在额头上，眼眶里塞满浑浊的螺类生物，张开的嘴里涌出黑色水草。我尖叫着撞翻货架冲出便利店，身后传来老板平板的声音：ot客人，你的第十三枚硬币。ot
暴雨中的公寓楼像一具竖立的棺材。
在楼道口抖落雨伞时，大量香灰从伞骨缝隙倾泻而下。这些灰烬在积水里聚集成模糊的人形，又被雨水冲散成眼睛的形状。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亮起，那些飞蛾投下的阴影不知何时变成了吊颈绳套的模样。
踏上第一级台阶的瞬间，头顶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某种粘稠液体从天花板缝隙滴落，在台阶上绽开暗红色花苞。我死死咬住下唇继续数台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ot一、二、三ot
数到第七阶时，身后响起同步的计数声。那是个带着水底回音的童声，每个数字都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冒泡声。我疯狂加快脚步，身后计数声却始终保持着精确的同步率，直到在四楼平台喘着气喊出：
ot十一！ot
童声轻轻地说：ot十二。ot
手机从颤抖的指间滑落，钢化膜在台阶上摔出蛛网状裂痕。裂缝中心映出我因恐惧扭曲的脸，以及身后那个浑身滴水的红裙女童。她腐烂的手指搭在我右肩，露出被钉满河蚌的牙齿：
ot姐姐，要不要玩跳房子？ot
电梯井深处传来钢缆断裂的轰鸣。
---
电梯井里的轰鸣声震落墙皮碎屑，我后颈突然传来冰锥刺入般的剧痛。红裙女童搭在我肩头的手指正在腐烂，指甲盖掀起的缝隙里钻出半透明的孑孓，那些细长生物扭动着坠入我的衣领。
ot姐姐的骨头ot她歪头时颈椎发出竹节爆裂声，ot适合当跳房子的粉笔呢。ot
我猛地撞向生锈的消防栓，肩胛骨传来的钝痛让我短暂清醒。女童像壁虎般四肢反折贴在天花板上，被水泡发的皮肤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漆黑的骨殖。她倒悬的头颅突然180度旋转，眼眶里的田螺伸出粘腻的肉足。
ot来玩呀——ot
整条楼道突然灌满腥臭的积水。
浑浊的水流从台阶缝隙喷涌而出，瞬间漫过脚踝。二十几个苍白的孩童从水底浮起，他们手拉手围成的圆圈中央，漂着一具焦黑的成人骸骨。我的防水台高跟鞋正在融化，橡胶鞋底发出灼烧皮肉般的滋滋声。
901室的门轰然洞开。
穿藏青寿衣的老人将香炉砸向水面，鎏金炉身在水面弹跳三次后沉没。三柱线香竟在水中继续燃烧，青色烟柱如同标枪刺穿女童的胸膛。孩童们的嬉笑声变成尖啸，天花板开始大面积剥落水泥碎块。
ot走！ot老人拽着我冲进901室，门锁闭合的瞬间，外面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
线香燃烧的气味浓得令人窒息。
三十平米的老式套间里，四面墙贴满黄裱纸符咒。供桌上摆着七个骨灰坛，坛身用红绳缠绕成北斗七星状。最诡异的当属正中那台老式显像管电视，雪花屏里不断闪现我的身影——有时在便利店货架前回头，有时在楼道里倒退着爬行。
老人往铜盆里扔了把纸钱，火焰腾起时照亮他脖颈处的缝合线。ot林小姐，ot他烧着一张印有2023年日期的冥币，ot从你数错台阶那刻起，它们就在等替身。ot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搬来当天确实告诉过管理员姓氏，但此刻供桌第二个骨灰坛上，正贴着我的黑白证件照。照片里的我嘴角撕裂到耳根，眼眶里插着两支燃烧的线香。
电视机突然发出刺耳蜂鸣。
雪花屏变成监控画面视角，显示我此刻正在空荡的楼道反复上下楼。现实中的我分明缩在沙发角落，画面里却有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踮着脚尖，用后脑勺撞击每一级台阶。
ot这是三天后的你。ot老人往火盆扔进我的咖啡杯，ot当台阶数变成十三时ot
窗外划过闪电，在刹那惨白的光照里，我看见七个骨灰坛的投影在墙上组成吊死鬼的轮廓。老人烧纸的动作突然停滞，他的左手小指不知何时系着红线，线的另一端延伸到我右腕脉搏处。
ot叮咚——ot
门铃响起的瞬间，所有符咒同时自燃。老人瞳孔扩散成整个眼眶，他机械地转头看向猫眼，喉结发出青蛙鼓胀般的咯咯声。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猫眼外赫然是便利店老板青紫的脸。
他的眼球紧贴门镜，虹膜里映出我背后恐怖的景象——红裙女童正趴在我肩上，将泡肿的手指缓缓插进我的耳道。而这一切，在房间镜面中毫无踪影。
ot时辰到了。ot老人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所有骨灰坛的封口纸同时破裂。
我想尖叫却发现喉咙被淤泥堵住，指尖触到某种冰凉滑腻的事物。低头看见积水中浮现出十二张肿胀的人脸，他们正通过水面倒影对我微笑。电视机里的监控画面开始倒放，那个撞台阶的ot我ot突然转头直面镜头，眼眶里涌出成团的黑色水草。
女童的耳语在脑内直接响起：ot现在我们是双数了。ot
整栋公寓突然剧烈震动，楼道传来砖石崩塌的轰鸣。老人脖颈缝合线崩裂的瞬间，我看见他喉管里塞着半枚锈蚀的电梯按钮。积水位迅速上涨，供桌上的线香集体拦腰折断。
当腥臭的污水漫过下巴时，我在水面倒影里看见最恐怖的画面——原本空无一物的背上，正趴着七个四肢纠缠的焦尸。他们被烧融的手掌按着我的眼皮，强迫我看向正在融化的天花板。
那里浮现出用血痂写成的规则：
【青藤公寓居住守则第一条】
※2100后若在楼道遇见打伞者，请立即闭眼背诵台阶数※
（此条仅对活人有效）
红裙女童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她腐烂的双手捧着我三天前扔掉的伞。伞骨间垂落的海藻缠绕住我的脖颈，在彻底窒息前，我听见便利店老板在门外哼唱着：
ot十二阶上奈何桥，回头不见阳关道。ot
水位漫过头顶的瞬间，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最后瞥见的屏幕上是小雨发来的照片：我今早扔在垃圾桶的外卖餐盒，正摆在某个灵堂的供桌上，汤汁在香炉旁汇成十三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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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倒影中的焦尸突然睁开没有眼睑的双目。
我被七双手按着头颅沉入水底，鼻腔灌进腥臭的淤泥。手机屏幕在水下发出幽蓝冷光，小雨发来的照片正在自动切换——我昨晚丢弃的快递盒出现在火灾现场残骸中，今晨喝空的咖啡罐立在某个墓碑前。
ot咕噜ot
肺叶即将炸裂的瞬间，脖颈处的海藻突然松开。浮出水面的刹那，我发现自己跪在七楼走廊的积水里。708室焦黑的门牌在眼前摇晃，裂纹组成ot中元节ot三个字，烧融的防盗门缝隙中伸出五根炭化手指。
整层楼回荡着油脂燃烧的噼啪声。
墙皮剥落处渗出橙红火苗，那些二十年前烧死的冤魂正从焦痕中爬出。他们碳化的喉咙里发出风穿过烟囱的呜咽声，十二具焦尸手挽手围着我转圈，被高温熔化的眼球在颅骨里转动。
ot时辰未到。ot
便利店老板的声音从消防通道传来。
他提着印有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走进火场，青紫的手指掏出十二盒鲜牛奶。焦尸们突然停止移动，齐刷刷转头看向牛奶盒上的生产日期——2023年7月15日，正是我搬进公寓的日子。
老板将牛奶倒入焦黑的电饭锅内胆，乳白色液体在高温下瞬间蒸腾成雾气。雾气中浮现出我三天内的行动轨迹：在711室梳头时镜中多出的右手，在四楼平台遗落的口红变成祭品蜡烛，昨夜打翻的水杯浇湿了某张遗照。
ot你的生活痕迹正在变成祭品。ot老板肿胀的眼球凸出眼眶，ot当所有日常用品完成转化ot
七楼突然响起上课铃。
焦尸们整齐地坐在烧毁的课桌前，我被迫坐在讲台位置。黑板是用火灾现场的灰烬涂抹而成，粉笔盒里装满人类指骨。当我颤抖着握住骨粉笔时，黑板自动浮现出血字：
【今日课题：火灾逃生演练】
天花板开始滴落滚烫的沥青，十二个学生齐刷刷举起碳化的手臂。我发疯似的冲向安全通道，却发现防火门被香灰砌死。门板上用抓痕刻着密密麻麻的ot正ot字，最新一道还沾着新鲜血渍。
ot走这边！ot
901室老人突然从火场中浮现，寿衣下摆燃着幽蓝火焰。他拽着我撞向708室焦黑的墙壁，在穿透墙体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叹息。
冰凉的自来水劈头浇下。
我们跌坐在902室的浴缸里，花洒喷涌出的水中漂浮着纸钱碎屑。镜子被黑布蒙着，但那些焦黑的手印正从布料背面不断浮现。老人脖颈的缝合线全部崩开，露出里面缠绕的朱砂符纸。
ot记住这些规则。ot他撕开自己的左臂，皮肤内侧用刺青刻满血字：
※听到电梯声必须立刻原地蹲下
※淋浴时若发现头发持续堵塞地漏，需将头发吃下
※外卖餐盒必须用香灰涂抹后再丢弃※
浴缸水位突然暴涨，浮出水面的头发缠住我的脚踝。那些发丝末端连着烧焦的头皮，发根处粘着便利店的价格标签。老人突然将我按进水里，在即将窒息的瞬间，我透过水面看到：
十二个焦尸正趴在浴缸边缘，用碳化的手指编制我的头发。
ot它们在给你做嫁衣。ot老人的声音在水下异常清晰，ot婚礼就在十三阶台阶上举行。ot
破水而出的瞬间，902室已变成灵堂。我的证件照镶在黑框遗像中，供桌上摆着办公室用的马克杯、常去的奶茶店吸管、甚至今早刚换下的内衣。三柱线香插在啃了一半的饭团里，烟雾聚成红裙女童的脸。
衣柜门突然炸开。
我常穿的米色风衣挂在衣架上，袖口爬满霉斑组成的符咒。内侧标签变成黄裱纸，血字记录着某种邪恶的献祭流程。最恐怖的是衣领处别着的工牌——职务栏写着ot新娘ot，有效期至明天午夜。
整栋公寓响起喜庆的唢呐声。
从902室窗户望出去，楼下空地不知何时搭起血色喜棚。纸扎的宾客们机械地鼓着掌，脖颈处都系着便利店塑料袋。红裙女童坐在主位，她面前的餐盘里盛着我昨天喂过的那只流浪猫。
老人将鎏金香炉塞进我怀里，ot现在逃去三楼垃圾间，把贴着黄符的垃圾桶ot
他的头颅突然180度旋转，便利店老板的胳膊从他口中钻出，指间捏着我的社保卡。卡片背面用血画着台阶图案，在第十三级台阶的位置贴着我的入职照片。
ot婚礼请柬已经发出去了。ot老板的声带像老旧磁带卡顿，ot十二位客人都很期待ot
我抱着香炉夺门而出，楼道里的声控灯全部熄灭。黑暗中数不清的手在抚摸我的小腿，那些焦尸正匍匐在地面收集我掉落的发丝。当摸到三楼门把手时，怀中的香炉突然变得滚烫。
垃圾间里整齐码放着我搬来后丢弃的所有物品。用过的棉签排列成北斗七星阵，泡面桶里插着线香，连撕碎的设计稿都被拼贴成符纸。贴着黄符的绿色垃圾桶内，赫然蜷缩着901室老人的尸体。
他的寿衣内袋滑出一张2003年的报纸，头版照片正是此刻我怀里的鎏金香炉。新闻标题令人血液凝固：ot青藤公寓火灾幸存者离奇自焚，现场发现神秘祭祀器具ot。
香炉内残留的香灰突然腾空而起，在墙面投射出十二个人的剪影。他们做出敲击键盘、端咖啡、刷手机等日常动作，但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套着便利店塑料袋。当我想凑近看清时，所有剪影突然转头伸手，十二根红线从影子里射出缠住我的手腕。
女童的嬉笑在耳边炸响：ot新娘抓到你了！ot
整栋公寓的窗户同时爆裂，狂风卷着纸钱灌入垃圾间。红线另一端传来巨大的拖拽力，我的指甲在水泥地面刮出长长血痕。在即将被拖入阴影的瞬间，手机突然播放起一周前的通话录音：
ot林小姐，这里是青藤公寓物业管理处。ot中介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ot提醒您切勿使用朝西的储物柜ot
我疯狂爬向角落的储物柜，身后的红线在遇到柜门时剧烈抽搐。柜内整齐挂着十二件染血的便利店制服，每件心口位置都别着锈迹斑斑的名牌。最深处那件制服口袋里，露出半张烧焦的《青藤公寓住户守则》。
【特别补充条款】
※若不幸成为婚宴新娘，请于仪式前将新郎的遗物放入902室微波炉※
（推荐使用901室老人喉管中的电梯按钮）
储物柜突然变成电梯轿厢，楼层按钮全部是负数。显示屏跳出猩红的ot-13层ot，轿厢开始急速下坠。镜面内壁映出我背后渐渐成型的血色嫁衣，以及坐在我肩头的红裙女童。
她正在给我梳头，每梳一下就有成群水虱从发间掉落。
---
电梯镜面里的嫁衣正在渗出血珠。
红裙女童的梳齿卡在我发间，每拽动一次就有成绺头发带着头皮被撕下。当显示屏跳至ot-4层ot时，镜中的我突然露出新娘盖头下焦黑的面容——那分明是二十年前火灾遇难者的脸。
ot叮——ot
轿厢在-13层停驻的瞬间，所有镜面炸裂成血雾。腐臭的阴风卷着纸钱灌入，我怀中的鎏金香炉突然发出婴儿啼哭。十二件染血制服从储物柜涌出，像活物般缠绕四肢，袖口处的便利店工牌深深勒进皮肉。
ot时辰到啦。ot
女童的声线突然变成九十岁老妪，她腐烂的指尖戳进我锁骨，在血肉中刻下ot十三ot的凹痕。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露出烧焦的婚礼现场。二十四个纸扎人偶悬挂在横梁上，脖颈缠绕着我设计的项链样品。七楼那些焦尸端坐在宾客席，他们碳化的手掌正捧着我的牙刷、粉底盒和手机壳。
礼堂中央的供桌上，901室老人的头颅浸泡在香灰里。他张开的嘴巴含着半枚电梯按钮，断裂的钢缆从喉管伸出，连接着天花板上巨大的血色罗盘。
ot要违约吗？ot便利店老板从幔帐后走出，他褪下人类皮囊，露出由购物小票和过期商品组成的躯体。那些印着我消费记录的票据，正在他胸口拼凑成婚礼誓词。
我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下摸到香炉底部的凸起。用力旋开的瞬间，二十年前的旧报纸灰烬喷涌而出。泛黄的新闻照片上，十二个便利店员工正将鎏金香炉埋进公寓地基——他们脚下踩着七具焦黑的儿童尸体。
电梯按钮在老人头颅中发出蜂鸣。
我扑向供桌时，婚纱下摆突然生根般扎入地板。血管状藤蔓从嫁衣刺绣里钻出，贪婪地吮吸着伤口渗出的血珠。指尖即将触到头颅的瞬间，焦尸宾客们齐声诵念：
ot一拜天地——ot
脖颈被无形力量强行下压，额头撞碎的香灰坛里飞出成群尸虫。鎏金香炉自动升起悬浮，炉身浮现出我入职时签字的劳动合同——落款处公章正在渗出人油。
ot二拜高堂——ot
后脑传来钢缆绞紧的声响，余光瞥见女童的骨架在礼台重组。她用我的头发编织出十二根上吊绳，每根绳套都系着个哭泣的便利店员工亡魂。
藏在袖口的电梯按钮突然发烫。
借着第三次叩拜的动作，我将按钮塞进老人头颅。钢缆剧烈抽搐着缩回喉管，天花板上的血色罗盘开始逆向旋转。整个婚礼现场像被撕碎的画布般剥落，露出后面真实的场景——这里竟是公寓地下焚化炉。
ot你违约了。ot
女童尖叫着膨胀成巨人观尸体，她溃烂的腹部裂开，十二具便利店员工尸体像脐带般垂落。他们青紫的手掌攥着我的社保卡、租房合同和体检报告，纸张上每道签名都变成了招魂符。
焚化炉闸门突然开启，热浪中浮现出901室老人完整的魂魄。他疯狂指向正在运转的粉碎机，那里面堆积着历代住户的身份证件。我连滚带爬钻入投料口，在钢齿闭合前看见设备侧壁刻着的守则：
※最终逃生条款※
当粉碎机处理第13位违约者时，火焰会暂时净化怨气
骨骼碎裂声在脑后炸响。
再次苏醒时，我蜷缩在三楼垃圾间的绿色垃圾桶里。怀中紧抱的香炉插着三根用自己头发制成的线香，青烟在空中勾画出十二个正在消散的便利店员工。手机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屏幕上布满水渍组成的人脸轮廓。
楼道传来蹒跚的脚步声。
901室老人正提着香炉挨家挨户焚烧纸钱，他后颈的钢缆拖在地上，末端系着半截粉碎的骸骨。经过垃圾间时，他突然转头露出黑洞洞的眼眶：ot明天该收水电费了，记得用冥币。ot
晨光穿透窗户时，我发现手臂浮现出暗红纹身——那是用血痂凝结的《住户守则补充条例》。最后一行小字正在皮肤上渗血：
※您已享受首月租金减免，代价将于次月十三日收取※
更衣时镜中闪过诡异画面：昨夜粉碎机里的残骸正重新聚合，组成一个穿血色嫁衣的女人。她左手握着我的工牌，右手提着便利店塑料袋，袋里装着十二枚沾血的电梯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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