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卧墙纸上的蔷薇花纹正在渗血。
张薇用指甲刮擦着凸起的纹路，米色底纸上晕开数十个针尖大小的红点。三天前掉落的结婚照还躺在墙角，相框玻璃裂痕间卡着半片蓝白胶囊壳——和她在衣柜发现的抗抑郁药残片属于同一板。
ot咚——ot
墙内传来空洞的回响，像是有人用指节轻叩石膏板。她将耳朵贴上墙纸，突然闻到浓烈的樟脑丸气味从裂缝里溢出，混杂着某种肉类腐败的甜腻。当她把手机电筒对准墙纸接缝时，细小的纤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蜷曲。
美工刀划开墙纸的瞬间，某种黏稠液体顺着刀刃滴落。
巴掌大的孔洞后，302室淡绿色碎花墙纸赫然在目。两支墙纸交接处塞着团糟朽的棉花，棉花里裹着截儿童蜡笔——恬恬上周丢失的钴蓝色。更深处隐约传来收音机杂音，滋滋电流声里夹杂着新闻播报：「今年首批银杏叶已开始泛黄」
ot小张？ot防盗门突然被拍响。
对门王阿姨端着草莓站在门口，鲜红汁水正从保鲜盒缝隙渗出。老人布满褐斑的手指向她家次卧：ot你们也在抓老鼠？这破楼管道老化，去年我家吊顶里掏出三只腐坏的猫崽子ot
张薇侧身挡住墙上的破洞。老人却径直走向厨房，保鲜盒在料理台上留下血滴状印痕。当张薇转身拿抹布时，发现王阿姨正盯着冰箱冷冻室，浑浊的眼球倒映着抽屉深处那盒皮蛋瘦肉粥。
ot302老张头的事儿听说了吧？ot老人突然压低声音，ot殡仪馆的人说，他冰箱里冻着二十几个饭盒，每个都贴着日期标签ot指甲陷进草莓果肉，ot最底下那个饭盒，装着没吃完的降压药拌猪油饭。ot
水壶突然发出尖锐啸叫。
王阿姨的保温杯盖滚到餐桌边缘，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划出蜿蜒轨迹。张薇俯身捡拾时，瞥见老人棉鞋底沾着暗蓝色碎屑——和她划开的墙纸孔洞里发现的蜡笔颜色完全相同。
物业通知单在此时飘落。
「3月15日水管检修记录」上，302室签字栏按着枚鲜红指印。张薇浑身发冷——这日期正是物业发布讣告的三天后。维修员签名处画着简笔笑脸，笔迹与冰箱便签纸背面的眼睛如出一辙。
次卧突然传来重物倒塌的巨响。
梳妆台抽屉整个翻倒在地，抽屉底部贴着张泛黄的照片。七岁大的恬恬正在儿童乐园玩耍，背景里穿中山装的老人扶着长椅，右手小指缺失的残肢正指向镜头——302室老人参加社区活动时的新闻报道里，左手分明完好无损。
衣柜开始发出规律的震动。
张薇拉开最下层抽屉时，陈明的旧领带整齐盘成漩涡状。漩涡中心躺着把老式黄铜钥匙，匙齿间卡着丝灰白发茬。当她用钥匙尝试开次卧壁橱时，锁孔突然涌出大股黑色粉末，闻起来像焚烧过的药片。
壁橱深处堆着三盒未拆封的鲜牛奶。
生产日期全是5月17日，保质期标签却被篡改成6月17日。纸盒边缘残留着齿痕，上排右侧犬牙缺口与提拉米苏上的咬痕完美契合。最底层的盒子里塞着团心电图报告单，患者姓名栏写着「陈明」，时间却是明天下午两点。
窗外传来垃圾分类车的轰鸣。
张薇掀开窗帘，看见穿橘色工作服的人正从302室垃圾箱掏出数十个冻肉包装盒。某个撕裂的包装袋里滑出半片淡蓝色药板，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荧光。当她举起手机拍照时，302室紧闭的窗户突然闪过人影——左手扶着窗框，小指处空荡荡的。
手机相册自动跳转到去年生日聚会照。
原本站在蛋糕旁的陈明身后，多出个模糊的灰色轮廓。放大照片，那人右手举着冰淇淋甜筒，缺失的小指根部戴着枚琴谱夹，夹着张写满「正」字的日历纸。
走廊响起钥匙串碰撞声。
张薇贴着猫眼望去，两个物业人员正站在302室门前。ot这户不是四天前就ot年轻保安话音未落，老张头沙哑的咳嗽声突然从门内传出。年长的物业掏出串钥匙，匙齿碰撞声与她手中的黄铜钥匙产生共鸣。
衣柜深处传来纸张撕裂声。
陈明的旧西装口袋里露出日记本一角，皮革封面上印着「2003年度先进工作者」——302室老人退休前的工作单位。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根灰白长发，发丝缠绕在全家福照片上，正好勒住恬恬的脖颈。
当警笛声划破夜空时，张薇正蹲在次卧墙洞前。手电光柱穿透孔洞的刹那，她看见302室墙面上贴满剪报：自己买菜的身影、恬恬放学路线图、陈明的航班信息。所有照片边缘都用红笔标注着日期，最新那张是五分钟前——她弯腰捡钥匙时裸露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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