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铁锈簌簌落在虎口。我仰头望着402门框上发黑的糯米痕迹,房东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按住我肩膀。
ot老张头走的时候把佛龛留在玄关,ot她指甲缝里粘着霉变的墙皮,ot你要嫌晦气就扔了。ot
推开门时,某种动物油脂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三月的阴雨在玻璃窗上凝成蜿蜒的泪痕,对面晾衣杆的蓝白条纹床单随风摆动,像具悬空的尸体。我数着钱包里最后三张百元钞——这间三十平米的房子租金便宜得可疑。
行军床刚支起来,天花板就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我抬头看见墙纸接缝处渗着黄褐色水渍,边缘结着蛛网状的盐霜。正午的阳光斜斜切过窗台,照出地板缝隙里嵌着的半截蜡笔,钴蓝色笔身沾着疑似血迹的斑点。
ot妈妈——ot
稚嫩的尖叫刺穿墙壁。我冲到厨房,发现声音来自排烟管道。老式铸铁管震颤着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女人尖利的笑声混着抽打声在金属管道里产生诡异的共鸣。突然一切归于死寂,只剩水龙头在滴滴答答。
我拧紧发黑的胶皮阀门,瞥见窗台外沿粘着片粉红色东西。伸手去够时,401的窗户ot砰ot地推开,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指闪电般缩回,那东西随风飘落——是块印着卡通兔的创可贴,胶面还粘着几根纤细的睫毛。
黄昏时分下起冷雨。我抱着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台灯往回走,楼道里声控灯随着脚步逐层亮起。走到三楼拐角,头顶突然传来银铃晃动的清响。抬头看见一双苍白的脚悬在栏杆外,蕾丝袜边缘露出青紫色瘀痕。
ot姐姐住四楼吗?ot
穿红裙的小女孩倒挂着探出头,黑色长发垂落成瀑布。她手腕系着的银铃铛随动作轻响,脖颈处有圈暗红的勒痕。我后退时撞上牛奶箱,她突然咯咯笑起来,翻身时露出裙摆下的淤青,像朵糜烂的紫罗兰开在大腿内侧。
ot雨婷!ot401的门缝里挤出女人扭曲的面容。她鲜红的嘴唇裂成夸张的弧度,假睫毛在痉挛的眼皮上颤动。小女孩像被提线的木偶突然站直,橡胶鞋底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我贴着墙看她们消失在401门内。防盗门闭合的刹那,有什么东西从女孩裙角飘落。捡起来发现是张蜡笔画:黑色房子里躺着火柴人,屋顶涂满鲜红的螺旋,右下角用歪扭的字迹写着ot3月17日ot。
入夜后,霉味越发浓重。我在卫生间发现个上锁的壁柜,锁孔里结着蛛网。当台灯光束扫过天花板时,那些黄褐色的水渍竟组成张模糊的人脸,裂开的嘴正对下方浴缸的位置。
第一声啜泣响起时,我正在数墙纸上的霉斑。凌晨两点十七分,老式挂钟的齿轮发出窒息的呻吟。哭声起初像受伤的幼猫,渐渐变成压抑的呜咽,间杂着肉体撞击木板的闷响。我赤脚踩上地板,寒意顺着脚心爬上脊椎——声音不是来自隔壁,而是正下方。
蹲下身把耳朵贴向地砖的瞬间,哭声戛然而止。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开,暗红的水珠顺着天花板裂缝落在我手背。抬头看见水渍组成的人脸正在扩大,裂缝处渗出带着腥甜的铁锈味。
ot咚ot。
重物坠地的震动从401方向传来。我冲向厨房,透过排烟管道的缝隙窥见暖黄灯光。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镜头站着,解剖台反射的冷光里,有截苍白的小腿正在抽搐。女人哼着走调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染血的橡胶手套捏着银色铃铛,正往那截脚踝上系。
突然响起门锁转动声。我僵在原地,看着自家防盗门的把手缓缓下压。楼道声控灯透过猫眼在墙上投下细长人影,银铃的响声从门缝渗进来,混着女孩带着哭腔的呼唤:ot姐姐,我的画丢了ot
挂钟敲响三点时,我蜷缩在行军床上数心跳。手机屏幕显示着110的拨号界面,窗外飘来焚烧织物的焦臭。对面四楼的灯光突然亮起,穿红裙的小女孩站在窗前,正用蜡笔在玻璃上画鲜红的螺旋。她身后的阴影里,两具人形轮廓正缓缓举起斧头状的物体。
晨光初现时,我在门缝发现半枚带血的指纹。昨夜捡到的蜡笔画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歪扭的血字:ot救救3月17日的我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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