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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铃铛

    晨光将楼道里漂浮的灰尘照成金色颗粒时,我正用酒精棉片擦拭门把上的血指纹。对门401传来高压锅喷气的尖啸,女人哼歌的声线像绷紧的钢丝,间杂着菜刀剁在案板上的闷响。

    ot咚、咚、咚——ot

    每一声都精准卡在心跳间隙。我拎着垃圾袋下楼,发现三楼的王婶正仰头盯着通风窗。她手里握着的冻带鱼直直垂向地面,鱼眼蒙着层灰白的翳。

    ot要买酱油吗?ot她突然开口,冻鱼尾巴扫过我小腿,ot海天的卖完了,只剩厨邦。ot

    我摇头的瞬间,银铃声从头顶坠落。雨婷倒挂在四楼栏杆外,红裙翻卷露出腰间淤青的指痕,像五只紫蝴蝶停驻在雪地上。她怀里的泰迪熊缺了只眼睛,黑色纽扣在晨光中泛着湿润的光泽。

    ot姐姐要这个吗?ot她晃了晃手里的十元纸币,指甲缝里的暗红污渍像干涸的血迹。纸币边缘染着黄斑,隐约可见ot冥通银行ot的字样。

    杂货店的卷帘门卡在一半。王婶剁鱼的动作随着我们的到来骤然加速,带鱼碎段在案板上弹跳,黏稠的鱼籽溅上我的帆布鞋。冰柜玻璃结着厚厚的霜花,某处却有个清晰的手掌印,五指短小似孩童。

    ot生抽在最上面。ot王婶的菜刀尖指向货架顶层。踮脚去够时,后颈突然窜过一丝凉意——冰柜里模糊映出雨婷的身影,她正把酱油瓶往自己裙底塞,嘴角咧到耳根。

    硬币滚落的声音惊得我浑身一颤。蹲下身捡拾时,看见雨婷的凉鞋里渗出脓血,蛆虫在溃烂的脚趾缝里蠕动。再定睛看时,只剩结痂的伤口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

    ot雨婷!ot

    男人的皮鞋尖出现在视野里。驼色风衣下摆滴着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泊。他拽起女孩的力道让腕骨发出错位的脆响,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针尖:ot又乱跑?ot

    女人踩着细高跟追来时,我闻到她身上混杂着腐乳与福尔马林的气味。她染成栗色的发梢沾着肉沫,玫红色指甲掐进女孩肩胛时,布料下隆起蚯蚓状的瘀伤。

    ot晚上记得关好窗。ot王婶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带鱼鳞片刮破表皮,ot去年有个租客总说听见小孩哭,后来ot她瞥了眼正在装酱油的雨婷,女孩突然转头露出黑洞洞的口腔——本该是舌头的位置蜷缩着半截蜡笔。

    防盗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整栋楼突然断电。我在黑暗中摸索墙上的开关,指尖触到一团温热柔软的东西。应急灯亮起时,一只剥了皮的死猫正挂在电闸箱里,露出肌肉纹理的尾巴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401门缝溢出的暖光中,传来剪刀裁开布料的ot咔嚓ot声。女人哼着《虫儿飞》的调子,时不时夹杂着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我透过自家猫眼窥视,看见她正给洋娃娃缝合腿部关节,手术线穿过塑料肢体时带出棉絮状的填充物。

    次日清晨,我在信箱发现半张被血浸透的作业纸。算术题旁画着三个手拉手的小人,中间那个被红笔反复涂抹,纸背透出狂乱的刻痕:ot他们要给我换骨头ot。

    社区医院挂号处的队伍里飘着碘伏的味道。当我展开皱巴巴的作业纸时,护士突然抽走我的医保卡:ot李医生的专家号只剩下午了。ot她胸牌的反光里,401的男主人正从解剖室走出,白大褂衣角沾着疑似脑组织的粘液。

    诊室空调喷出的冷气中混杂着肉类腐败的气息。李医生转动着颈椎模型,金丝眼镜链垂在X光片上:ot林小姐最近睡不好?ot他的手术刀状钢笔在处方笺划出深痕,ot安眠药开多了可是会做噩梦的。ot

    我借口去洗手间,却在防火门后撞见惊悚的一幕——雨婷被绑在轮椅上,女人正用注射器往她膝盖注射混浊液体。女孩看见我时突然瞪大双眼,被胶带封住的嘴里发出ot呜呜ot声,脚踝的银铃铛震得发疯。

    ot这是新型生长激素。ot李医生鬼魅般出现在身后,手指抚过我突出的肩胛骨,ot雨婷最近长得太快,关节总是疼。ot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福尔马林的味道浸透每一根发丝。

    逃出医院时,书包里多出本残破的《解剖学图谱》。最后一页夹着张烧焦的合影,穿红裙的小女孩站在生日蛋糕前,烛光映出墙上的电子钟:2021年3月17日1943。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逐层亮起,却在四楼突然失灵。黑暗中,银铃声从上下左右同时包围过来。手机电筒照亮401门前那滩水渍时,我看见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十几个雨婷正从楼梯转角爬来,她们腐烂程度不一的脸庞上,镶嵌着同样绝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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